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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寂,比玄冰更冷。李琰躺在冰台上,如同沉睡在万载寒冰中的神只,呼吸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一层薄薄的、几乎透明的冰晶覆盖在他的口鼻和眉毛上,随着那微弱的气息,冰晶时而凝起,时而又极其缓慢地融化几丝。宇文霜裹着厚厚的、带着霉味的羊皮袄,蜷缩在冰台旁一个小火盆边。火盆里的木炭烧得半死不活,只吝啬地散发出一点可怜的热量,在这冰窟深处显得如此徒劳。她眼睛红肿,死死盯着李琰脸上那层冰晶,每一次冰晶凝厚些,她的心就猛地揪紧,直到它再次微微融化,才敢喘一口气。

“贵人…撑住啊…”她喃喃着,声音嘶哑干涩,嘴唇冻得发紫。三天了!苏校尉冒险用了那邪门的“冰髓”,吊住了贵人最后一丝心脉,但也只有三天!三天之内,找不到至阳之物调和,或者神医圣手…宇文霜不敢想下去。她怀里紧紧抱着那个粗陶罐,里面仅剩的一点“雪莲断续膏”早已在李琰身上用完。空空的陶罐,如同她此刻空空的心。

“咔哒…咔哒…”一阵轻微的、带着回音的脚步声从冰窖入口的斜坡传来,由远及近。宇文霜猛地抬头,眼中爆发出希冀的光芒!是苏校尉回来了?!

苏烈的身影出现在火把摇曳的光晕里。他身上的皮袄沾满了雪沫和冰碴,刀疤脸上带着一种难以形容的疲惫,还有…深深的失望和沉重。他没有带回神医,也没有带回任何灵药。他径直走到冰台前,看着李琰脸上那层愈发凝实的薄霜,眉头拧成了一个死结。

“校尉…”宇文霜的声音带着哭腔,“鹰喙…没有吗?”

苏烈沉重地摇了摇头,声音沙哑:“‘鹰喙’…是个死地。冰封万丈,鸟兽绝迹。只有…只有叔父当年留下的一些残破兵器和…几具冻成冰雕的骸骨。”他顿了顿,眼神复杂地看向宇文霜,带着最后一丝求证,“丫头,你爷爷…真的亲口说叔父在鹰嘴崖?在鹰喙?”

宇文霜的眼泪瞬间涌了出来,她扑通一声跪在冰冷的冰面上,咚咚咚磕着头:“校尉!我宇文霜敢对长生天发誓!爷爷临死前,拼尽最后力气,在地上划了鹰嘴崖的图样,嘴里一直念着‘苏定方’、‘活着’、‘鹰嘴’!贵人…贵人是拼了命也要来这里啊!爷爷用命换来的消息…怎会有假?!”她额头红肿,渗出血丝,在冰面上留下淡淡的红印。

看着宇文霜额头的血迹和她眼中那份不容置疑的绝望与坚持,苏烈心中最后一丝侥幸也破灭了。他痛苦地闭上眼,刀疤微微抽动。叔父…您若真活着,为何不见?为何让苏家背负这叛国之名十几年?为何…不救陛下?!

冰窖内只剩下宇文霜压抑的啜泣和火盆里木炭偶尔爆裂的噼啪声。

就在这时!

“嗯…”一声极其微弱、如同梦呓般的呻吟,突然从冰台上传来!

宇文霜和苏烈同时浑身剧震,猛地扑到冰台前!

只见李琰紧闭的眼皮极其艰难地颤动了一下!覆盖在他口鼻上的薄冰,随着这一声呻吟,裂开了几道细微的缝隙!他那灰败的、毫无血色的嘴唇,极其轻微地翕动了一下,仿佛想说什么,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贵人!贵人你醒了?!”宇文霜喜极而泣,颤抖的手想去触碰李琰的脸颊,却又怕惊扰了他。

苏烈眼中也爆发出狂喜的光芒!冰髓吊命,竟真能唤醒生机?!他立刻俯下身,将耳朵凑近李琰的唇边:“陛下…陛下?您想说什么?”

李琰的嘴唇又极其微弱地动了几下,这一次,终于从喉咙深处挤出几个破碎的、气若游丝的字音:“冷…火…定…方…”

“冷?火?”宇文霜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贵人觉得冷?!要火?!”她几乎是连滚爬爬地扑向那个可怜的小火盆,将里面所有能烧的木炭碎屑都拨弄出来,鼓起腮帮子拼命地吹!微弱的火苗挣扎着跳动了几下,稍微明亮了一点点,散发出微不足道的热量。

苏烈却如遭雷击!“定…方…” 陛下在昏迷中,念的竟是叔父的名字?!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楚和震撼涌上心头!陛下对叔父的信任…竟如此之深?!哪怕叔父背负着叛国之名十几年,哪怕生死不明!

“陛下!您撑住!末将…末将一定找到叔父!一定!”苏烈对着李琰,声音哽咽而坚定,如同立下血誓!

李琰似乎听到了,又似乎没有。他极其艰难地、极其缓慢地转动了一下眼珠,涣散的目光仿佛穿过了厚厚的冰壁,投向某个未知的远方,嘴唇再次极其微弱地翕动,这一次,吐出的字音更加模糊,却让苏烈和宇文霜的心同时沉到了谷底:

“冰…髓…尽…三…”

冰髓将尽!三日之期!到了!

那层覆盖在李琰口鼻的薄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增厚、凝结!他原本微弱的呼吸,骤然变得断断续续,每一次吸气都带着冰晶碎裂的细微声响,仿佛下一刻就要彻底断绝!

“不——!”宇文霜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喊!苏烈目眦欲裂!

就在这千钧一发、绝望如同冰水淹没所有人的瞬间!

宇文霜眼中猛地闪过一道近乎疯狂的决绝光芒!她一把抓起旁边苏烈放在冰台上、用来刮取冰髓的寒玉小刀!没有丝毫犹豫,对着自己左手的手腕,狠狠划了下去!

“丫头!你干什么?!”苏烈大惊失色,想要阻止,却已经晚了!

锋利的玉刃瞬间割开了宇文霜纤细的手腕!殷红滚烫的鲜血,如同决堤的溪流,瞬间涌了出来!空气中弥漫开一股浓郁的血腥味!

宇文霜仿佛感觉不到疼痛,她扑到李琰身边,将割破的手腕,毫不犹豫地、狠狠地按在了李琰冰冷干裂的嘴唇上!

滚烫的、带着少女生命气息的鲜血,汩汩地流入李琰口中!

“贵人!喝下去!喝我的血!我的血是热的!热的!”宇文霜的声音带着哭腔和不顾一切的疯狂,泪水混合着汗水血水,在她苍白的小脸上肆意流淌。

奇迹,发生了!

那滚烫的鲜血流入李琰口中的瞬间,他身体猛地一震!覆盖在口鼻上迅速增厚的冰晶,竟然如同遇到烈火的冰雪,发出了细微的“滋滋”声,迅速融化开来!他那几乎停止的呼吸,像是被这滚烫的生命力猛地刺激了一下,竟然重新变得明显了一些!虽然依旧微弱,却不再是那令人绝望的断断续续!

“有用?!真的有用!”苏烈看得目瞪口呆,随即眼中爆发出狂喜!他猛地撕下自己内衬相对干净的衣角,想要给宇文霜包扎。

“别管我!让血…流进去!”宇文霜倔强地摇头,手腕死死按在李琰唇上,任凭鲜血流淌。她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惨白,身体也开始微微摇晃,但眼神却亮得惊人,死死盯着李琰脸上那不断融化的冰霜。

冰窖中,只剩下鲜血流淌的细微声响,少女沉重的喘息,和那微弱的、却顽强延续着的呼吸声。希望与绝望,在这冰冷的绝域中,进行着最惨烈的拉锯。

殿内灯火通明,炭火烧得极旺,驱散了冬夜的寒意。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酒香和菜肴的香气,却掩不住一股无形的肃杀和疲惫。

一场小型的庆功宴正在进行。说是庆功,实则气氛凝重。上官婉儿端坐主位,换上了一身相对轻松的鹅黄色宫装,却依旧难掩眉宇间的沉重。李晟坐在下首首位,背部的伤口被厚厚的锦袍遮掩,脸色依旧苍白,但精神尚可。陪坐的还有几位心腹的北衙将领和文臣。

“李将军今日殿前拒敌,又带伤奔波,劳苦功高。本宫以此薄酒,聊表谢意。”婉儿端起一只小巧的玉杯,声音清冷中带着一丝难得的温和。

李晟连忙起身,牵动伤口,眉头微不可察地一蹙,躬身道:“殿下言重!此乃臣分内之事!守土护国,万死不辞!”他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辛辣的酒液入喉,带来一阵灼热,稍稍驱散了伤口的隐痛。

殿内气氛稍稍活络了一些。将领们低声议论着白天城西那场惊心动魄的回纥突袭和吐蕃退兵,文臣则忧心忡忡地讨论着城中粮秣储备和民心士气。婉儿静静地听着,偶尔插一两句,眼神却不时飘向殿外沉沉的夜色,飘向那遥远的北方冰河。冰儿…陛下…您一定要撑住…

就在此时!

“咻——!!!”

一道极其尖锐、短促、撕裂空气的厉啸,毫无征兆地穿透了殿外呼啸的风声,如同来自地狱的丧钟,骤然在所有人耳边炸响!

快!快到超越了人反应的极限!

一道黝黑的、尾部带着螺旋纹路的幽光,如同毒蛇的獠牙,瞬间洞穿了殿门上方糊着轻纱的雕花木窗棂!木屑和纱片四溅!带着死亡气息的寒芒,没有丝毫阻碍,直取主位之上——上官婉儿那雪白纤细的咽喉!

“殿下——!!”距离婉儿最近的女官发出凄厉的尖叫!

殿内众人,包括李晟在内,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太快了!太近了!根本来不及反应!那熟悉的破空声,那夺命的幽光——是“破风锥”!

又是它!第三次出现!目标,竟是公主殿下!

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婉儿甚至能清晰地看到那枚黝黑的三棱钢钉,在灯火下闪烁着致命的幽光,旋转着,撕裂空气,在自己的瞳孔中急速放大!死亡的气息,冰冷彻骨!

就在这千钧一发、避无可避的瞬间!

“吼——!”一声如同受伤猛虎般的咆哮在婉儿身侧炸开!一道身影,带着决绝和疯狂,猛地撞开身前的矮几,酒水菜肴飞溅!李晟!他根本来不及拔刀,也来不及做任何格挡动作!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用自己的身体,狠狠扑向婉儿,将她死死地护在身后!同时,将自己的右肩,迎向了那枚激射而至的“破风锥”!

“噗嗤——!”

一声令人牙酸的、利刃穿透血肉的闷响!

鲜血,如同怒放的彼岸花,瞬间在李晟的右肩胛处爆开!染红了他月白色的锦袍!巨大的冲击力带着他强壮的身体猛地向前踉跄,重重地撞在婉儿的身上!

“呃啊——!”李晟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痛哼!身体因剧痛而剧烈颤抖,却依旧如同最坚固的盾牌,死死挡在婉儿身前!那枚黝黑的“破风锥”,深深没入了他的肩胛骨,只留下一个尾部的螺旋纹路在外面,鲜血正顺着棱槽汩汩涌出!

“李将军——!!”婉儿被撞得向后倒去,被身后的女官死死扶住。她看着挡在自己身前那宽阔却剧烈颤抖的背影,看着他肩头那枚刺目的、染血的钢钉,看着他锦袍上迅速扩大的殷红…一股巨大的震惊、恐惧和难以言喻的痛楚,如同海啸般瞬间淹没了她!心脏仿佛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

“有刺客!护驾——!!”殿内瞬间炸开了锅!反应过来的北衙将领们怒吼着拔刀出鞘,如同愤怒的狮子,瞬间将婉儿和李晟围在中央,刀锋齐刷刷指向殿门和破窗!亲卫们如潮水般涌入大殿,封锁门窗!

“抓刺客!封锁宫苑!一只苍蝇也不准放出去!”婉儿的声音带着从未有过的尖利和失控的颤抖,她推开女官,踉跄着扑到李晟身边,看着他因剧痛而煞白的脸和不断涌出的鲜血,心如刀绞!“太医!快传太医——!”

“殿…殿下…无…无妨…”李晟咬着牙,豆大的冷汗从额头滚落,他想扯出一个笑容,却比哭还难看。他想站直,身体却不受控制地向下滑倒。

婉儿一把扶住他,让他靠在自己身上,声音带着哭腔和不容置疑的严厉:“别动!不准说话!太医!太医死哪去了——!”她葱白的手指死死按在李晟伤口周围,试图减缓流血,温热的血液却瞬间染红了她的指尖和衣袖,刺目惊心。

混乱中,一名北衙将领冲到破窗处,捡起地上那枚被撞落的、沾着李晟鲜血的“破风锥”尾部螺旋残片,脸色铁青地呈给婉儿:“殿下!刺客…已遁走!只留下这个!”

婉儿看着那枚染血的螺旋钢尾,又看向靠在自己怀中、气息粗重、脸色惨白的李晟,再联想到之前金光门瓮城那神乎其技的两箭…一股彻骨的寒意,从脚底瞬间窜遍全身!

这神秘箭手…前两次出手,力挽狂澜,救下城门,如同暗夜守护者。

第三次出手,却直取自己性命,狠辣无情,如同索命阎罗!

他到底是谁?!

是敌?是友?还是…亦敌亦友?!

他的目标,究竟是吐蕃?是叛贼?还是…这摇摇欲坠的大唐中枢?!

李晟这舍命一挡…是救了自己,还是…打乱了某个更可怕的布局?!

婉儿抱着李晟越来越冷的身体,感受着他生命力的流逝,看着殿内如临大敌的将士,听着殿外呼啸的风雪和隐约传来的全城戒严号角…长安城,这大唐的心脏,从未像此刻这般,冰冷刺骨,危机四伏!

巨大的牦牛皮金帐内,牛油火把噼啪作响,将帐内照得亮如白昼,却驱不散那股浓重的血腥味和压抑的暴怒。地上铺着厚厚的地毯,却掩盖不住白日厮杀留下的污秽痕迹。

论莽罗支端坐在铺着雪豹皮的胡床上,他身上的重甲已经卸下,只穿着一件暗红色的锦袍,左臂缠着厚厚的绷带,隐隐有血迹渗出——那是白天被回纥人偷袭时留下的刀伤。他那张如同刀削斧凿、充满高原风霜痕迹的脸上,此刻阴云密布,一双鹰隼般的眼睛,燃烧着压抑的怒火,死死盯着摊在面前矮几上的两样东西。

一样,是一支尾部带着螺旋纹路、深深钉入矮几桌面寸余的弩箭!箭杆上,绑着一封被展开的信笺。信笺的背面,是几行力透纸背、如同刀锋般凌厉的汉字:

“要战便战!割地赔款?痴心妄想!…尚结赞!洗干净你的狗头!待我大唐旌旗插上逻些城头之日,本宫亲自取来盛酒——祭奠我陇右枉死的边民冤魂!上官!”

字字如刀,杀气冲天!

另一样,则是一份刚刚由斥候拼死送回的战报。战报上清晰地写着:回纥可汗磨延啜之女阿史那云,身中吐蕃秘制剧毒“黑寡妇”混合“腐心草”,毒入心脉,回纥巫医束手,已…命悬一线!磨延啜如同疯魔,扬言要屠尽吐蕃大军为其女陪葬!

“好!好一个上官婉儿!好一个磨延啜!”论莽罗支猛地一掌拍在矮几上!厚重的实木矮几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上面那支弩箭都跳了一跳!他眼中燃烧着被羞辱和挑衅的熊熊怒火!“一个深宫妇人,竟敢如此辱我吐蕃!一个丧家之犬,也敢狂吠!”

“将军息怒!”帐下,一名留着山羊胡须、眼神阴鸷的吐蕃谋士连忙开口,“上官婉儿此举,看似强硬,实则色厉内荏!她不过是想激怒将军,拖延时间罢了!至于磨延啜那莽夫,爱女将死,心智已失,不足为虑!只需派一偏师,依托营寨,足以挡其疯狗般的反扑!”

“不足为虑?!”论莽罗支冷笑一声,指着那份战报,“他是不足为虑!但他女儿若真死在金狼帐,这疯狗临死前的反扑,必会狠狠撕下我大军一块肉!更会彻底坐实我吐蕃‘背信弃义、谋害盟友’的恶名!尚结赞大相苦心经营的回纥之盟,将彻底化为泡影!其他观望的部落会怎么想?薛延陀?吐谷浑残部?”

噶尔·桑布扎一窒,随即阴声道:“那…不如一不做二不休!趁磨延啜心神大乱,我军今夜便集结主力,突袭回纥大营!先灭了这疯狗,永绝后患!再全力攻打长安!”

“愚蠢!”论莽罗支厉声打断,“我军白日遭袭,士气受挫,更兼长途奔袭,人马疲惫!磨延啜虽疯,但回纥轻骑的剽悍你忘了?!夜战突袭,敌暗我明,变数太大!一旦陷入缠斗,长安城内的唐军趁机杀出…后果不堪设想!”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怒火,鹰隼般的目光扫过帐下诸将,最后落在那封杀气腾腾的“回信”上,眼中闪过一丝极其阴冷的光芒:

“上官婉儿想激我攻城?磨延啜想找我拼命?”

“本将军…偏不让他们如愿!”

“传令!”

“全军拔营!后撤二十里!依山立寨!”

“放出信鹰!急报尚结赞大相!回纥盟约生变,阿史那云中毒垂死!磨延啜反目!请大相速派援军,并…设法弄到‘天山雪魄莲’!稳住磨延啜这疯狗!哪怕只有一线希望,也要吊住他女儿的命!让他这条疯狗…去咬长安!”

“再传令!”论莽罗支的声音带着毒蛇般的阴狠,“多派细作,混入长安!给本将军查!往死里查!上官婉儿身边那个替她挡箭的将领是谁?伤得如何?还有…长安城内,到底是谁射出的‘破风锥’?!是友?是敌?本将军…要亲自会会这位神射手!

殿内只点着几盏昏暗的宫灯,光线暧昧不明。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酒气和一种甜腻的熏香。太子李豫斜倚在铺着白虎皮的软榻上,身上的明黄常服半敞着,露出里面丝质的里衣。他脸色有些苍白,眼下带着淡淡的青影,眼神迷离,带着几分醉意,几分茫然,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躁。

软榻旁,一名穿着轻薄纱衣、身段妖娆、容貌艳丽无双的女子正跪坐着,纤纤玉指剥开一颗晶莹的西域葡萄,媚眼如丝地送到李豫唇边。此女正是东宫新宠,来自江南的伶人,名唤柳依依。

“殿下…张嘴嘛…”柳依依的声音又软又糯,带着勾魂摄魄的魔力。

李豫却有些心不在焉,他烦躁地挥了挥手,示意柳依依退开。柳依依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怨毒,却依旧乖巧地退到一旁。

殿门被无声地推开,一个穿着深青色宦官服饰、面容普通的中年太监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跪倒在地:“启禀殿下,兴庆宫…出事了。”

李豫迷离的眼神瞬间锐利了几分,坐直了身体:“说!”

“就在半个时辰前,芳林苑夜宴之上,有刺客以强弩暗箭行刺上官公主!”高辅国的声音压得极低。

“什么?!”李豫猛地站起身,酒意瞬间醒了大半,“婉儿…她怎么样?!”

“公主无恙。”高辅国连忙道,“是…是羽林郎将李晟,以身挡箭,护住了公主。李将军…右肩被一种奇特的螺旋钢钉贯穿,伤势极重,太医正在全力救治。”

“李晟?”李豫眉头紧锁,这个名字他记得,是婉儿颇为倚重的年轻将领。“刺客呢?可曾抓到?”

“刺客身法奇快,一击之后远遁千里,未曾留下丝毫痕迹。只在现场…留下了这个。”高辅国小心翼翼地从袖中取出一个布包,打开,里面赫然是一小截尾部带着螺旋纹路的黝黑金属——正是“破风锥”的尾部残片!

李豫的目光死死盯在那截残片上,瞳孔微微收缩。他认得这东西!或者说,他背后的某些人,认得这东西!

“破风锥…”李豫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朔方军…郭子仪…”

高辅国低着头,声音更低:“还有一事…殿下,吐蕃大营方向,有异动。斥候回报,论莽罗支并未趁夜攻城,反而…拔营后撤了二十里,依山立寨,深沟高垒,摆出了…长期围困的架势。”

“后撤?围困?”李豫愣住了。这不像是吐蕃人的作风!他跌坐回软榻,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扶手,眼神变幻不定。婉儿遇刺未遂,李晟重伤,吐蕃突然撤围…还有这神出鬼没、身份不明的“破风锥”箭手…长安这潭水,越来越浑了!

“殿下,”高辅国抬起头,眼中闪烁着幽光,“此乃天赐良机!吐蕃围城之势暂缓,城内人心惶惶,上官公主遇刺受惊,羽林军大将重伤…这正是殿下…”

“闭嘴!”李豫猛地打断他,眼中闪过一丝厉色和深深的疲惫,“你想说什么?让孤趁机…夺权吗?”他烦躁地揉了揉眉心,“婉儿是父皇亲封的监国公主!如今父皇下落不明,强敌环伺,孤若行此不义之举,与禽兽何异?!你…是想让孤背上千古骂名吗?!”

高辅国吓得连忙伏地叩首:“老奴失言!老奴该死!老奴只是…只是忧心殿下安危,忧心国本啊!如今局势诡谲,那神鬼莫测的箭手,今日能射上官公主,明日…焉知不会…”他没有说下去,但意思不言而喻。

李豫沉默了。他看着殿内摇曳的昏暗灯火,看着那截冰冷的“破风锥”残片,又想起白日里城西那三道刺目的狼烟和吐蕃铁骑那令人窒息的威势…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和恐惧感,如同冰冷的潮水,悄然漫上心头。

“传令东宫卫率,”良久,李豫疲惫地挥了挥手,声音带着一种认命般的颓然,“加强戒备…没有孤的手谕,任何人…不得擅入丽正殿。”他看了一眼旁边妖娆的柳依依,“你…也退下吧。”

柳依依眼中闪过一丝不甘,但还是盈盈一拜,扭着水蛇腰退了出去。

殿内只剩下李豫一人。他拿起案几上那截染血的“破风锥”残片,冰冷的触感顺着指尖蔓延到心底。他望向兴庆宫的方向,眼神复杂难明。

婉儿…你到底…在守护着什么?

这长安…这大唐…还有救吗?

父皇…您…究竟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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