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子见到礼槿澜已经下地,莫名生气,怒喝一声,“礼槿澜!”
礼槿澜此时思绪已经神游天际,正质疑这个诡异的古代时空,是否太过梦幻。
那蜀云山中活了四百多岁的老祖,方外之物——浮生镜,可窥天机。
还有这诡异的紫血参,据说生长之地就不凡,赤裸裸的出现在她面前,让她无比难受。
若真能修行,那岂不是浪费了光阴!
又一声“礼槿澜!”彻底将她惊醒。
她猛地转身,微风带起她凌乱的发丝,在脸颊边勾勒出惊心动魄的弧度。
光影为她的容颜镀上一层朦胧的柔光,雪白的肌肤泛起莹润光泽。
那双桃花眼还残留着未褪的怔松,将眼角眉梢的艳丽衬得愈发惊人。
雌雄莫辨的容颜让满院繁花瞬间失了颜色。
萧阙瞬间怔愣住,喉结滚动,目光死死的锁在那张脸上,声音不觉地发颤。
“不知礼老将军家可有其他女子在外?”
此时——妖孽与那女子有了八分相似。
礼成耀笑容僵在脸上,嘴角不断抽搐,干咳两声,声音带着几分尴尬。
“殿下说笑了,我礼家满门男儿,若当真有个孙女,老臣定日日捧在手心。”
萧阙目光飘远,淡淡的哦了一声。
礼槿澜看了眼老爷子,余光扫过萧阙,想起那只珍贵的紫血参,终究是将不悦压了下去,扯出一抹僵硬的微笑,眼尾弯起的弧度似被冻在脸上。
两人目光相撞的刹那,萧阙呼吸一滞。
这还是认识妖孽以来,第一次没有冷着脸对他,只是那抹笑意…
一言难尽!
看得他心口莫名发紧。
就在萧阙与礼槿澜目光胶着时。
急促的脚步声漫过门房,由远及近而来。
门房小厮跌跌撞撞的冲入院中,额头沁满冷汗,“老爷……”
他扯着嗓子大喊,声音在庭院中格外刺耳。
“崔家,崔家……犯了谋逆,圣上降至满门抄斩!”
礼成耀眼眸微眯,手指微微紧了紧。
“慌什么,慢慢说!”
小厮咽了咽唾沫,偷瞄了眼礼槿澜,压低声音道,“崔家表小姐……不对,崔家小姐崔菱灵,在牢里喊着…喊着怀了礼家四公子的骨肉,说她是四公子的人!”
小厮的声音渐渐弱了下来。
礼槿澜眸光骤冷,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这可倒是有意思了,怎么会刚刚好?若是崔菱灵知晓事实,那该多么绝望啊!
一双桃花眼中带着一抹诡异。
萧阙眸光幽深,盯着礼槿澜变幻莫测的神色,袖中的手指攥紧,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心中陡然愤怒,这家伙简直是可恨,早知如此,救她作何!
唇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暗暗咬牙,“恭喜礼老将军了!”
礼成耀有一瞬错愕,瞬间额间青筋暴起,“荒谬,简直荒谬,绝对不可能!”
萧阙听见老爷子如此笃定的语气,有一瞬失神,看了眼妖孽的神色,好像一副算计的模样,难道————
小厮见四公子从廊下渐渐走来,他瑟缩着脖子弱弱的开口,“崔家,说,要见四公子!”
礼槿澜突然轻笑出声,声音清冷如玉。“祖父,不必担忧,我去去就来!”
老爷子眉头紧蹙,担忧她身体吃不消,“要不我亲自己去,你身体还没好!”
礼槿澜站在老爷子面前停下,侧脸轮廓被阳光镀上金边,“祖父,崔家就让孙儿亲自去道别吧!该了断了!”
话语刚落,白衣裙摆飞扬,只剩下一道修长的背影。
萧阙眯了眯眼,一副狡黠的样子。
“礼将军如此绝情?若那是真的………”
老爷子沉下脸,淡淡回应。
“澜儿虽有…些许顽劣,那也不过是外人传闻,此事绝不可能,这点老臣是绝对相信的。”
说着,迎着萧阙往里面走。
萧阙若有所思的跟在老爷子身后走,回想着两人的神色———
似乎对此事都有着超乎寻常的默契,老爷子异常信任,那妖孽也异常淡定。
………
刑部大牢内腐臭扑鼻,崔菱灵蜷缩在霉斑遍布的稻草上,还不断对着牢门处破口大骂,粉色襦裙沾满了污渍。
当铁门处一抹白影出现,她猛然抬起头,凌乱的鬓发间,那双圆润的眼猩红如血。
“表哥!”
她挣扎着扑到铁栏前,伸手想要抓住那洁白的衣袍,“表哥,你快救我出去,你终于肯来了……”
纤细的手掌在空中挥舞,一双眸子似受惊的兔子般。
礼槿澜蹙眉,生出一丝恻隐之心,望着崔菱灵,沉默不语。
崔菱灵收回纤弱的手掌抚在平坦的小腹上,“你瞧……这里有了我们的孩子!”
霎时,礼槿澜仅剩的一丝怜悯消散的干干净净,冷眼看着她。
“表妹,你怎可为了脱罪,胡言乱语。”
这时,一旁的牢房内铁链突然响起。
崔砚文眼底闪过毒蛇吐信般的阴鸷。
“我让夫人查看过灵儿,的确被破了身子!你还想不认?”
礼槿澜款步向着崔砚文牢笼走去。
昏黄的光晕中,腰间玉佩随着步伐轻晃,在空荡的地牢中发出清越空灵的声响。
“舅父,你有所不知,当日随着表妹一起来礼府的,还有一人————此 人舅父也认识!”
崔砚文脸上满是血污,近来日日受刑,早已没了当初凌厉地气势,此时有气无力的看着荧光夺目的少年。
“休得胡言乱语,你表妹可怀了你的骨肉,你想办法将我们一家救出,我便将她许配给你。”
礼槿澜一脸惊异的看向崔砚文,突然笑出声。
“舅父可真会说笑,我有何能耐救人!”
崔砚文瞬间瞪着阴冷的眸子,“你礼家如此都能挣脱,我倒是小看了礼成耀,没成想还能接下这破天荣耀。”
“礼成耀如此宠你,将爵位传给了你!以你如今的宠爱,求一求他也不是不可能。”
礼槿澜莞尔一笑,声音裹挟着一抹戏谑。
“但我为何要这么做呢?”
崔砚文脸色骤变,指甲掐在铁门上发出尖锐令人牙酸的声响。
“你,你,你个孽障,我是你舅父,你母亲的嫡兄,就算你不认,你表妹,你外祖母你该管吧!”
“哦!”
她凑近了些铁栏,睫毛微微颤动,“舅父还没有听我说那日来礼府的还有谁,刚好祖母好像也知晓,难道祖母没告诉舅父吗?”
笑了笑,继续道,
“那人是你表兄,季行之,来礼府……”
她突然喉间溢出一声诡异的冷笑。
在阴冷的地牢中回荡。
“那日早晨府中下人见着表舅与表妹睡在一起,两人…衣不蔽体…我为了不让此事张扬,按下此事,命人将表妹送回…”
“但表舅,口口声声说是来找母亲的!我一问母亲婢女啊,问出一些不好的事!”
崔砚文听到一声比一声戏谑的声音从少年唇间蹦出,不断摇头,“不可能!你胡说!你为了自己颜面竟如此诬陷你母亲。”
“那舅父问问外祖母咯?”
崔砚文缓缓转移目光,落在对面牢房中,望着那一动不动的老太太,瞬间明悟过来,两行清泪缓缓流下。
“母亲,你怎可如此糊涂啊!糊涂啊!”
一旁的铁牢里,传来锁链轻响。
崔菱灵后退两步,突然歇斯底里的尖叫,“不可能,不可能,表哥,我那晚明明是和你在一起!”
礼槿澜把玩着腰间玉佩,昏黄的烛光映照得她容颜愈发妖冶,漫不经心的开口。
“那夜我与祖父议事如何救二哥,我母亲也亲眼所见,还命她身边的海棠替你穿好衣裳,吩咐他们好生送你回府。”
“表妹,你怀的可是你表叔的种,要我通知一下季家吗?”
崔灵菱瞪大眼睛,突然癫狂大笑,犹如鬼魅般嚎叫,“是你……你迟早要遭报应,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礼槿澜勾了勾唇,冷声道,“从此…我再也不必因为崔家人觉得犯恶心!…”
说完,转身大步离去,流云袖扬起一朵霜花,渐渐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