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平日里应该有洒扫,不过到底没住人,还需要细细收拾一番。
墨组都已经锻炼出来了,婢女的活计做得有模有样。
那嬷嬷领着逛了逛院子,大丫鬟碎墨拉着她打听庄园生活的日常。
秦昭玥在漱玉斋暂坐,也就是书房。
她打小吃饱了就犯困,穿越过来也是如此。
胳膊肘杵在书案上,托起腮帮子打瞌睡。
嘴角轻启像无意识的喃喃,不过是用气若游丝的声音说话,“守卫如何?”
传音入耳,正来自于流焰,“外松内紧。”
秦昭玥的眼睛都快眯成一条线了,还是忍不住眼珠子上翻,
“谁问你那个了,有没有神武境?”
神武境与气武境实力的差距天壤之别,若是庄园内没有神武境,流焰便如入无人之境,秦昭玥也安全无虞。
可要是有……一旦查证露出什么蛛丝马迹,说不得顷刻就是灭顶之灾。
流焰微滞,稍加解释了一番。
大家都是神武境的情况下,除非动用了“势”,否则很难察觉。
何况睿王可能与术士有勾结,他们是天下最擅长遮掩天机之人。
总而言之一句话,到现在没发现,不代表没有。
所以入园之后流焰一直很小心,真气压制在五品境界。
稍作易容遮了遮他那张脸,又有平安的大块头吸引视线,至今没发现什么特别窥探。
秦昭玥心中暗叹,她倒是希望这位王爷是率性而为,可惜啊,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
“既如此,小心行事吧。”
“是!”
时间一晃过去了七日。
秦昭玥日日与老王爷一起用膳,愣是没吃着重样的菜系,可把她吃美了。
高兴了便在庄园里逛逛,骑马、采果、钓鱼、逗小姑娘玩儿;
懒了便在那院子里待着,玩玩棋牌、读读画本子、看清风细雨给平安喂招陪练……
一连七日,天天睡到自然醒,这日子逍遥得,她都有些乐不思蜀了。
不过查案方面却毫无进展。
流焰早就摸清了整座庄园的布局,入夜之后都会悄悄探查。
可睿王真像是个偏安一隅的闲散王爷,跟六公主的生活没有什么不同,只是更丰富些。
没有什么外人往来,两位皇嗣的居所也未见异常窥探,好似一点怀疑都没有。
今日又下起了雨,晌午后秦昭玥让人搬了竹塌在廊下。
望着雨落池塘发呆,闲适安逸。
这时有人匆匆来报,说是大殿下来访。
正堂之中,秦昭琼表明了来意。
“派往白鹿州各县的斥候皆已回报,境内治水之策如白鹿县一般及时有效。
河堤加固、提前划设泄洪区、未有流民之患。”
其实当日离开庄园之后,秦昭琼又派出了第二批人,由万户司官员带队。
她只说考察民生,符合赈灾治水的要求,不见突兀。
今日清晨得到消息,州内八县吏治清明,皆老有所养、病有所医。
那时秦昭琼便明白,不是一县之地知晓劣币之事,整个白鹿州都牵扯其中。
“既然白鹿州水情可控,我便不打算多留,主要精力放在另外两州,不日就要启程。”
睿王点了点头,“严文远办事还是有章法的。
他曾在万户司任四品上的司使,主导过大造籍册。
出任白鹿州刺史后多沿用凤京那一套,虽说刻板了些,但遇着什么意外也能及时反应。
大丫头既要离开,可是得了京中什么消息?”
秦昭琼拱了拱手,“已下旨彻查,不过我并不擅长查案,陛下另有安排。
此来是想在离别之前与六妹妹团聚、说说话。”
“哎,”睿王叹了口气,“也是苦了你了。”
这段日子他算是看出来了,五皇子不堪大用,优点是他也不瞎折腾。
若是能够与未来皇储搞好关系,说不得也能像他一样安居一隅。
至于六皇女……不提也罢,就是个贪图享乐的。
赈灾队伍三个皇嗣,顶用的就眼前一个。
“我让人给你收拾个院子出来,歇一两日也不为过。”
“多谢王爷美意,不必这样麻烦,我与六妹妹居于一处便可,想来她也不会嫌弃。”
“呵……”睿王低笑一声,那可不一定。
也不知秦昭琼这杀伐果断的性子,怎么跟那个懒惫的玩意儿能凑到一起。
这几天睿王可看了,多大个人了还老欺负他女儿。
老来得女,他容易吗,光是他亲眼见着的就有两回。
偏偏明漪是个记吃不记打的,看到昭玥那儿又有什么新鲜玩意儿,巴巴地又凑过去。
哎,头秃!
挥了挥手,睿王也懒得亲自带路,自有下人引着秦昭琼过去。
不多时,姐妹俩在院子里相聚。
屏退左右,在书房聊了会儿,没有感知到窥探,终于聊到了正题。
“六妹妹,劣币之事我并未传信回京……”
劣币案危害太广,却迟迟得不到进展。
而隐蛰劝说,这事传信回京也无济于事。
天衍宗十四年未动,前阵子其掌门入京,而她姐妹二人遭遇术士刺杀。
如今两位神武境璇玑卫被牵扯在此,凤京绝对不可能派出第三位,否则京中安全有虞,其他的四品五品派来也没用。
没想到七天过去,睿王这头竟没查到一点异常。
于是秦昭琼借着离别前团聚,省出一人来,就是为了今夜探一探铸币工坊。
“流焰千户速度快,还是由他去探查吧。”
流焰自无不可,只是离开之前喃喃一句,“什么速度快,是脚程快……”
白鹿县铸钱监,就在庄园东侧十五里开外。
睿王身上其实还领着钱监使的官职,不高,正五品,却是地方上铸钱的最高负责人。
之前大家都认为他总要有些公务,没想到七天过去愣是一点儿正事都没有。
铸钱监规模庞大,倚靠铜矿建成了一处村落,只是进出控制得极为严格,远远超出铁矿场。
根据职能分设七部:采矿署、冶炼所、雕模院、铸造坊、质检司、库藏司、运输署。
质检司,检校钱丞与录事对面而坐,喝着酸梅饮消暑。
“这鬼天气,不知道还要下多久,真耽误事儿。”
“你管那个,正好休息休息,不然咱们怎么可能如此偷闲。”
“最后一批运走了?”
“放心吧,库藏司都检查三回了,一枚都没留下。”
“哎,还是小心些,毕竟钦差还在白鹿县……”
话音未落,三尺青锋凭空浮现在检校钱丞的脖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