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如浓稠的墨汁,裹着潮湿的寒气渗入陈长生的衣衫。他跪在祠堂废墟前,将三炷香插进焦土,袅袅青烟在风中扭曲成诡异的形状。大战留下的裂痕布满地面,宛如大地的伤口,生祠遗址中那株嫩绿的幼苗却倔强地舒展着叶片,在残垣断壁间昭示着生机。
\"又疼起来了。\" 长生捂住掌心,血色纹路正像活物般在皮肤下蠕动。自从击败干尸,这股灼烧感愈发频繁,仿佛有个声音在心底催促他前行。石室里,青铜罗盘突然发出蜂鸣,两根指针如发疯般旋转,锈迹斑斑的盘面泛起幽光,最终齐刷刷指向东方 —— 那是阴司殿的方向。
\"该走了。\" 长生攥紧罗盘,金属边缘在掌心勒出红痕。陈阿婆佝偻着背从里屋走出,白发在穿堂风中凌乱如麻,她布满老茧的手颤抖着递出一枚玉佩:\"这是陈家祖祠里供奉的 ' 守命佩 ',遇到绝境就捏碎它。\" 玉佩上 \"正道守心\" 四个字被岁月磨得发亮,却依然透着古朴的威严。
山间小路布满青苔,腐叶在脚下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长生警惕地观察四周,桃木剑始终握在随手可及的位置。转过山道时,他突然顿住 —— 前方古松下,一位背着竹篓的老樵夫正用浑浊的眼睛打量着他,斧头上凝结的树汁泛着暗红,像是干涸的血迹。
\"小哥,这双面罗盘可不是寻常之物。\" 老樵夫沙哑的声音惊得长生后退半步。对方布满皱纹的脸上绽开笑容,从竹篓底层摸出个布满铜绿的罗盘,盘面阴阳鱼的纹路竟与他手中的如出一辙,\"我姓林,是陈家旁支的后人,这物件,我祖辈传了八代。\"
长生瞳孔骤缩,桃木剑已出鞘三寸。林老却慢悠悠地坐下,从怀中掏出块泛黄的绢布铺开,上面画着与罗盘相同的图案,还有密密麻麻的蝇头小字:\"雍正三年,先祖林正与陈家长老共制双面罗盘,以镇锁魂渊......\" 他枯瘦的手指点着绢布,\"阴司殿外围的锁魂渊,藏着他们最忌惮的东西 —— 历代收集的万魂之魄。\"
山风呼啸,吹得林老的灰布衫猎猎作响。他望向远方阴云密布的天际,眼神中闪过一丝恐惧:\"那些魂魄被炼成了活祭的锁链,若能毁掉魂引,阴司殿的根基就会动摇。\" 说着,他将罗盘塞进长生手中,\"这物件本就该合二为一,陈家的小子,你敢不敢走这趟险路?\"
长生握紧双盘,金属碰撞发出清越的鸣响。掌心的血色纹路突然发烫,与罗盘产生奇异的共鸣。他想起柳如烟哀怨的眼神,想起村民们充满信任的目光,还有奶奶日渐衰弱的身体。\"我敢。\" 他的声音在山谷间回荡,惊起一群寒鸦。
暮色渐浓时,林老指着云层深处若隐若现的黑色轮廓:\"翻过那座山,就是锁魂渊的入口。\" 他从竹篓里摸出一把浸透朱砂的麻绳,\"这是用黑狗血泡过的,关键时刻能捆住阴物。\" 转身离开前,老人突然回头,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忧虑,\"记住,锁魂渊里的东西,能看穿人心最深处的恐惧......\"
长生望着老人远去的背影,直到那抹灰色彻底消失在雾霭中。他低头看着手中合二为一的罗盘,指针正剧烈震颤,盘面浮现出若隐若现的路线图。山风卷起枯叶,在他脚边聚成旋涡,远处传来阵阵狼嚎,像是某种古老的警告。但他的脚步没有丝毫犹豫,握紧桃木剑,朝着阴云笼罩的方向大步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