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林军前面开路,刚要将定国公押上马车,就听得空中一声长啸,浑厚悠远,如龙吟虎啸,大江奔涌,可见内力之深厚。
画堂春面露喜色,“四弟。”
“是江兄?”谢松庭也微微舒展眉头。
片刻后,就见一人飘然落于场中,白衣胜雪,不染纤尘……
画堂春大步过去,“四弟!你怎么来了?”
“师兄。”江逾白缓步走来,“我正好路过此处,听到一些传言,就过来看看。”
他说着向谢松庭拱手,“世子殿下,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江兄。”
江逾白微微点头,又转身看向定国公,“国公爷,我护送你们回上京。”
定国公微怔,一时没反应过来,这也不能怪他,实在是见的次数太少。
早些年见的时候,江逾白还小,又沉迷于练功,没和他说过几句话。
后几次去云隐山,江逾白基本都在游历,根本没见过。
江逾白没给他时间想,动唇道:“晚辈江逾白,小六的四师兄。前路艰险,由晚辈护送您和少将军。”
“多谢。”定国公向他点头,心下安心不少。
这江逾白的功夫,可是云隐山那老东西认证过的天下第一。
虽然,他有吹牛皮之嫌,但是,也大差不差。
毕竟,自己女儿的功夫在那摆着,而江逾白的功夫又在女儿之上。
这就不用怕陈公公那个死太监了!
谢松庭大步走到御林军头领前,拱手道:“一路上拜托将军多多照顾。”
那统领躬身行礼,“世子殿下请放心,我等只是奉皇命将国公爷送去上京,这一路上定会护他们周全。”
“好,多谢。”
黄沙漫天,前路漫漫,温家父子终于走上回上京的路。
而此刻,河西关不远处的河谷里,一个突厥人从草丛中悄悄探出头来。
他缓缓爬到岸上,看着远去的人马,唇角露出诡异的笑容。
……
离开河西关,谢松庭带随风随喜马不停蹄的赶往雁门关,而画堂春则回云隐山禀报师父。
云隐山距离河西关比较近,日落时分,画堂春就进山了。
刚踏入缥缈宗的大门,就迎面飞来一个水瓢,他伸手接住,气喘吁吁的道:“师叔,你水瓢里怎么不放点水,渴死我了。”
一个瘦高的女人走过来,一脸严肃,“你刚到山脚下,我就听到你的喘息声,你这内力一点长进都没有,上个山就气喘吁吁。”
“师叔,我赶了四天的路,从北陵到河西关,再从河西关到云隐山,喘口气都来不及。你还怪我上山呼吸声吵到你了,你讲不讲道理!”
“你去河西关了,发生什么事?”
画堂春直摆手,“先给徒儿弄点水,快渴死了。”
杨柳风接过水瓢要去舀水,抬头就见女儿端着一竹筒水过来,“师兄,给。”
“谢谢师妹。”
画堂春接过竹筒,仰头咕咚咕咚喝起来。
杨柳风和女儿对视一眼,心里有不好的预感。
她这个师侄爱摆谱,穷讲究,喝个水都要什么雪山清泉,云隐毛尖。
什么时候见他这般喝水如饮牛,定是发生什么大事。
等他喝完,喘息略平稳,杨柳风开口,“到底发生什么事?”
“到师父那去说,要不然我还要说两次。”
无尘子慢悠悠的走出来,“说什么?你是不是又在外面闯祸了?治死谁了?!”
“师父,你能不能盼我点好!”
“是定国公!”
“啊!”无尘子脸色大变,“你把姓温的那老东西治死了?!你赶紧跑吧,小六不会饶了你!”
“哎呀。”画堂春气的一巴掌拍在额头上,“是定国公和他两个儿子,都被押解去上京了!”
无尘子一愣,正色道:“为何?那狗皇帝轻易不会动姓温的老东西!这是不忍了吗?!”
“随喜从雁门关带来的消息,说凉州城和螺洲城被偷袭,是因为温家老三将凉州城的城防图泄露给蛮夷。”
“有证据吗?”
“哪有什么证据!随喜说,是偷袭的蛮夷故意说给大虞人听的,说多亏温初峰的城防图,要不然也不会这么顺利。”
杨柳风道:“这明显是阴谋啊!”
无尘子捋捋洁白的胡须,沉吟道:“这哪是阴谋,这分明就是阳谋!蛮夷知道狗皇帝忌惮定国公府,故意递刀呢!”
“那小六呢?”
“小六和温三郎都在雁门关呢,世子殿下已经赶过去了,无论如何不会让小六回京。”
无尘子点头,“世子过去就好,不能让他们都回京,要不然温家就被一锅端!”
“对了,师父,四师弟回来了,他护送定国公父子回上京。”
无尘子皱眉,“护送?为何要护送?!难不成还有在路上截杀他们?!”
画堂春咬牙切齿,“不知道哪里蹦出来个死太监,负责押送定国公,武功奇高,连随喜都被他打吐血了。”
“要不是定国公拦着,谢松庭要下黑手弄死那太监,不过也撕破脸了。松庭说他是烟雨冢的老人,那老家伙脸色都变了,连……”
“母亲,母亲,你怎么了?”杨忆尘扶住身子摇晃,几欲摔倒的杨柳风。
杨柳风抓住女儿的手,看向画堂春,“那太监叫什么名字?”
画堂春也愣住了,他从未见过师叔这个样子,她向来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比师父还淡定,今天是怎么了?
“陈,陈公公?”
“姓陈?”杨柳风冷笑,“陈启,对吗?!”
“对对对,师叔,就是叫陈启?!”
“不对,师叔怎么知道?!”
无尘子微微叹息一声,“小孩子别瞎打听。”
“师妹,你跟我来。”
“师兄!”杨柳风仰头看站在石阶上的无尘子,“师兄,我要去上京。”
无尘子神色一变,肃然道:“你当年答应过师父什么?你不记得了吗?!”
杨柳风泫然欲泣,“前尘往事既往不咎!”
“可是,师兄我忘不了,我父母,我烟雨冢满门全被活活烧死!”
“是陈启,一定是陈启,我以为他也被烧死了,没想到他和那个狗皇帝在一起,一定是他。”
“如果我这次不报仇,他一进皇宫,我就再无机会了。”
无尘子摇头,“烟雨冢和皇权搅合在一起,那种结局是注定的,你一旦去复仇,身份暴露,从此将永无宁日,你有没有考虑过忆尘,她怎么办?!”
杨柳风不语,死死咬住唇角,都被咬出了血。
“母亲,到底怎么回事?!”
“好了,你们别问了,先让你母亲冷静下。”
“老大,老三,你们跟我过来。”
“是,师父。”
无尘子看向杨柳风,“师妹,你回房歇歇吧,好好想想,是报仇重要,还是以后的日子重要。”
“是,师兄。”
杨柳风转身,一步步迈上台阶,直到走到房里,关上门,她才瘫在地上哀哀哭泣。
往事浮上心头,整个人像被架在烙铁上,大火炙烤皮肉滋啦滋啦的冒油。
父亲将她抵在角落里,用身体为盔甲,为她阻挡火舌舔舐。
临死前,他用尽最后一点力气告诉她,“是陈启,是陈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