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眼龙那只独眼，闪过一丝狠戾。
他朝旁边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吆喝了一声。
随即，阴影里钻出四五个身影，都是些精瘦或壮实的汉子。
同样穿着破旧的棉袄，头戴棉帽，脸上带着麻木或凶悍的表情，动作利索地散开，迅速将赵强围在了垓心。
看着被团团围住，显得有些单薄的赵强。
独眼龙脸上重新浮现出狰狞的笑容，那是一种掌控一切，猫戏老鼠般的得意。
“小子。”他拖长了语调，带着浓浓的嘲弄，“刚才给你脸，你偏不要。”
他往前踱了一步，居高临下地看着赵强，独眼中满是戏谑：“现在，别说五块了……”
他伸出三根手指，几乎戳到赵强眼前：“三块！”
“这几只野味，老子今天就要定了！”
“再问你一句，卖不卖！”
寒风吹过，赵强挺直的脊梁没有丝毫弯曲。
他目光平静地扫过围上来的几人，最终视线落回独眼龙脸上，再次吐出两个冰冷得不带一丝感情的字眼：
“不卖。”
与此同时，他插在袖中的手，不着痕迹地碰了碰腰间，别着的那个硬邦邦的触感。
出门前，他深思熟虑后，特意带上的锋利柴刀。
果然，走到哪都少不了，这种拦路抢劫的杂碎。
赵强心中冷然。
幸好，早有准备。
不等独眼龙威胁的话，完全落下，更不等那几个蠢蠢欲动的混混扑上来。
“唰！”
一声轻响，寒光乍现！
赵强手腕一翻，那柄一直别在腰间的柴刀，已被他握在手中。
刀刃在阴沉的天光下，闪过一抹慑人的冷芒。
与此同时，他低喝一声：
“黑皇！”
几乎在命令发出的瞬间，一直安静趴伏在他脚边的黑皇，猛地窜了出去！
它体型虽小，此刻爆发出的凶悍却远超想象。
目标明确，速度惊人，直接扑向离它最近的一个流氓。
“嗷！”
那流氓只觉小腿一阵剧痛，低头一看，那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小黑狗，竟已死死咬住了他的裤腿，尖利的牙齿甚至可能已经刺破了皮肉！
钻心的疼痛，让他瞬间龇牙咧嘴，动作变形。
“妈的！哪来的狗！”
就在这短暂的混乱中，赵强动了。
他手持柴刀，并未冒然冲杀，而是手腕灵活地一抖，刀锋划出一道半圆，逼退了试图从正面压上来的独眼龙。
那冰冷的刀锋，几乎贴着独眼龙的鼻子划过，惊得他下意识后退一步，脸上闪过一丝惊惧。
黑皇则展现出了，惊人的战斗效率。
一击得手，它并不恋战，松开第一个倒霉蛋的裤腿，身形一矮一弹，扑向第二个目标的小腿。
“啊！我的腿！”
又是一声惨叫。
场面瞬间，变得混乱不堪。
黑皇灵活在几个流氓腿间穿梭，每一次扑咬，都伴随着一声痛呼或怒骂。
它个子小，目标低，动作快。
让这些习惯了打群架的混混，一时间手忙脚乱，阵型大乱。
“打死这畜生！”
“抓住它！”
叫骂，痛呼声，还有黑皇低沉凶狠的呜咽，混杂在一起。
就是现在！
赵强眼神一厉，捕捉到了这混乱中，稍纵即逝的空隙。
他毫不犹豫，趁着独眼龙和手下，都被黑皇搅得焦头烂额之际，猛地一个侧身，低喝一声：“黑皇，走！”
同时，他脚步发力，如同猎豹般冲出包围圈。
黑皇听到指令，也是机敏异常，最后狠狠在一人脚踝上留下一排牙印后，迅速脱离，紧紧跟在赵强身后。
一人一狗，配合默契。
在几个混混的怒骂和痛呼声中，迅速脱离了这片是非之地。
身影很快，消失在黑市的角落里。
摆脱了独眼龙的纠缠，赵强并未走远，而是迅速在黑市边缘，寻了个相对干净，人流尚可的空位。
他动作利落地解下背篓，没有丝毫犹豫，直接将里面，冻得硬邦邦的几只野兔，和一只野鸡取了出来。
“啪”地一声，不轻不重地摆放在身前，一块充当摊位的破木板上。
那带着霜花的皮毛，肥硕的身躯，尤其是脖颈处，清晰可见，显然是新近造成的致命伤口，在这片以粗粮，和干瘪山货为主的市场里。
瞬间吸引了周围，所有人的目光。
“嘶——”
一片压抑不住的抽气声响起。
原本各自忙碌，或无所事事的目光，此刻齐刷刷地，聚焦在赵强，和他面前那几只诱人的猎物上。
眼神里充满了震惊，羡慕，以及难以置信。
“肉...是野鸡和兔子！”
“我的天，看这成色，还是刚打死的吧？”
“这后生什么来头？这冰天雪地的，他怎么弄到的？”
低低的惊叹和议论声，迅速扩散开来。
在这缺衣少食，连肚子都填不饱的年月。
新鲜的肉食，几乎等同于传说。
而眼前这个面生的年轻人，却一下子拿出了好几只。
围拢过来的人越来越多，眼神直勾勾地，盯着那几只肥硕的兔子和野鸡。
喉结不自觉，上下滚动。
那是一种源自本能的渴望，对肉食最原始的贪婪。
一个干瘦的汉子，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声音带着试探。
“小兄弟，这...这野鸡怎么卖？”
询问声此起彼伏。
但每一次报价之后，换来的都是一片沉默，或者是叹息。
赵强报出一个，在他看来，还算公道的价格。
他并不急躁。
赵强清楚，自己手中货物的价值。
他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目光平静。
等待着真正，有实力的买家出现。
就在这时，人群排开。
一个身着略显陈旧，但挺括军大衣的中年男人，走了过来。
他扫过地上的猎物时，没有旁人，那种赤裸裸的贪婪。
更多的，是一种审估的目光。
他没有多余的废话，直接看向赵强，声音沉稳：“这些，我都要了。”
“开个实价。”
赵强心中微动。
知道正主来了，他干脆利落，报出了自己的底价：“三十块，一分不少。”
周围响起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
三十块！
在这个年月，足够一个普通家庭，勒紧裤腰带，过上好几个月了。
中年男人眉头都没皱一下，只是点了点头：“行。”
他从内衬口袋里，掏出一个布包，仔细地点了三十块钱出来，递给赵强。
钱是旧的，但每一张，都捋得平平整整。
赵强接过钱。
他仔细地点了一遍，确认无误。
交易完成，中年男人拎起猎物，转身干脆利落地离开，没有再多看一眼。
赵强将那三十块钱，紧紧攥在手心。
三十块……
终于…有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