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良讶异:“哦?大人请说。”
代咸丰盯着陈良,言语间多了几分讽刺:“所谓枪打出头鸟,陈大人还是不要做这朝堂的异类,随波逐流,才是正道。”
随波逐流么?
陈良心中泛起一阵冷笑。
这代咸丰都快把野心写到脸上了。
还真是肆无忌惮,难道就凭一群文官,就想翻天覆地吗?
自古以来,还从来没有见过文官造反,能够登上帝位的呢。
他笑了笑,故作不知问:“恕下官愚钝,不知大人这是何意?”
代咸丰拧了拧眉头,心中不屑。
他不明白,为何陛下任命这小子查魏国公一案后,那些人都如此紧张。
甚至一度要将陈良杀死。
可在他看来,陈良不过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蠢货。
愚昧无知、不知礼数不说,还顽固不化,不通人情。
其实,只要他们大胆一些,随便安个罪名在他身上,想要杀他就像捏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
何苦如此大费周章。
就像当初对待魏国公等人一样,就像杀越秀城一样。
简简单单。
可上头吩咐不要轻举妄动,代咸丰也就懒得多费心思,如今听闻陈良这般愚蠢发言,心中越发轻视。
他哂笑道:“陈良,魏国公一案,你查的如此卖力,如今却并未查到什么证据。陛下给你的十日期限,是不是就要到了?”
陈良叹了口气,有些犯愁:“正是,今日上门前来拜访大人,也是希望大人能指条明路,或者给下官提供一些线索。”
闻言,代咸丰的眼中越发的不屑。
他脸色微沉,不耐道:“既查不清楚,就当知道,当初此案并无疑点。既无疑点,就当盖棺论定,魏国公全族当诛!”
提起魏国公一族,代咸丰脸上的神色,愈发地冷。
“况且,你这么卖力,难道就不怕引火烧身?惹怒了陛下,你有几个脑袋够砍得?况且,有些事情当适可而止!”
“既入穷巷,就该掉头!”
代咸丰说的谆谆善诱,仿佛真的将陈良当做寄予厚望的下属。
可陈良心知,这不过是他的警告托词。
他微微一笑,问道:“大人,听闻魏国公一案,是由您亲自督办,带人查抄,下官查看卷宗未窥得其中真相,想问问您,是否还记得当初的事?”
“不过是些陈年往事,如今卷宗被毁,本官也记不清了。”
代咸丰幽幽地叹了一句,装作回想。
只是,眼神之中却多了几分警惕。
“大人记不清这些也无妨。”陈良笑容不改,继续问道,“我听说魏国公在世时,与大人还是至交好友。难道在代大人心中,魏国公也是这等大逆不道之人?您可否与下官说说,这魏国公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此话一出,代咸丰的脸色立刻变了。
良久,他才睨了一眼陈良,皮笑肉不笑道:“本官没记错的话,陈大人出自洛阳,这不知道的,还以为陈大人自幼长在京城呢,竟然对这些市井传言,知道的如此详细。”
“大人说笑了。”
陈良干笑着,继续一脸好奇的看着代咸丰。
他就是想看看,这位刑部尚书,究竟能装模作样到什么地步。
这些传言,都是他听锦衣卫的兄弟们说的,当初代咸丰还只是一个刑部侍郎时,魏国公屡次夸奖他办案仔细,在陛下面前盛情夸奖。
二人更是常常把酒言欢。
却没想到,抄家的时候,竟然也是代咸丰动手。
还有那封通敌卖国的信……
很有可能就是代咸丰在黑市买来,送到魏国公府,作为伪证的。
如果二人真是朋友,那代咸丰不就是背地里捅兄弟刀子的,一个彻头彻尾的小人吗!
“大人难道这些往事,也都全然忘记了吗?”陈良诧异的追问。
似是要打破砂锅问到底。
代咸丰面色冷凝,良久,才惺惺作态道:“的确,我与魏国公,曾经确实是好友。只是,魏国公做出这等丧尽天良、大逆不道的叛国之事,我纵然与他说好友,也要履行职责,亲自将他捉拿归案!”
好一副大义凛然!
陈良暗暗讥讽,面上却是感慨:“大人奉旨抄家,必定是极为心痛,曾经的好友竟然滋生贪恋,落得抄家灭族的下场,也是活该。”
这话,听着不知为何,有那么几分刺耳。
代咸丰皱了皱眉头,心头一阵不悦。
何为贪恋?不属自己的东西强取豪夺为贪!
他如今拿到手上的东西,都是自己应该得的!
哪个当官的不贪!
代咸丰心头一阵刺挠,眼见着陈良这副样子,更是不喜。
他皱眉摆摆手,沉声道:“昔日之事没什么好说的,你既要查案,本官能帮你的都帮了,该说的我都说了,你且回吧!”
说罢,他起身离开。
陈良望着他沉重的步伐,心下却有些奇怪。
为何云雾山庄的事,代咸丰却绝口不提。更没有要试探的意思。
难道,他还不知晓有人擅闯一事?又或者说,他觉得自己摔下了悬崖,粉身碎骨,无须挂心?
总之,今日前来试探,目的已达。
虽然没有得到了什么有价值的消息,不过也让他确定,代咸丰还没有怀疑到他的身上。
代咸丰一走,便有下人出来送客。
陈良不再逗留,抬脚便离开了尚书府。
殊不知,他前脚离开,后脚代咸丰便叫来了身边的心腹,低声吩咐道:“去查查,这陈良近日都见了什么人,去了何处!”
心腹应声而去。
代咸丰的眼中闪过一丝阴狠,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
陈良,无知小儿!竟敢明里暗里嘲讽他!他日,定要他碎尸万段!
……
从尚书府离开以后,陈良心落到了实处。
只是,王鹤不肯说出真相一事,还是让他极为挂心。
思前想后,他决定夜探大理寺,再试一试王鹤。
若还不行,他只能用点儿损招偷书。
没办法,谁让王老头如此倔犟呢。
有命都不想要,也不知道究竟怎么想的。
一入夜,陈良便穿上一身黑衣,轻车熟路的避开了大理寺的夜间巡逻侍卫,来到了刑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