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所有学生都上了车站边的马车,天色已彻底沉下去。车灯昏黄,在九又四分之三站台尽头连成一排,像点缀黑暗的温柔眼睛。
一辆马车停在末尾,车厢里已坐着西奥多和布雷斯,前者一如既往地斜倚着靠垫,神情慵懒;后者穿着熨得平整的校袍,正翻着一本厚重的旅行杂志。
潘西和达芙妮早早钻了进去,占了两个靠窗的位置。她们叽叽喳喳说着假期的新衣服和魔咒护肤品,声音一高一低,好像在进行某种势均力敌的比拼。
“嗨,我们来了。”德拉科击退了一个想要登上这辆马车的学生,一脚踏入车厢,回身伸出手让多罗西娅扶着他上来。
“我以为你彻底沉浸在温柔乡里已经坐着车回伦敦了。”布雷斯合上杂志,语气夸张,“德拉科,跟你约会的那位大小姐有没有准时放人啊?”
“闭嘴。”德拉科哼了一声,将马车门扶住,等多罗西娅踩上来。
多罗西娅没理布雷斯的调侃,她踏入车厢,轻拍裙角,语气从容:“真是不好意思,我不仅来了,还当上级长了。”
说着,多罗西娅抖了抖别在斗篷上的徽章。
“萨拉查,我甚至以为你们两个转学了。”潘西故意笑道,“我们等得都快发霉了。”
“少来。”多罗西娅坐在了德拉科旁边,正好面对阿斯托利亚,“你不还是因为我不在,才抓着达芙妮聊护发咒一直聊到刚刚?”
“我可是为了教育我妹妹。”达芙妮抬眉,“阿斯托利亚一点都不注意自己的形象——我从来没见过哪个纯血巫师家的女孩成天绑着马尾——好嘛把自己打扮成一幅泥巴种的样子。”
多罗西娅不太管谁再说出哪个词了,更何况伏地魔活过来了,以后这个词汇会源源不断的出现在她的生活里,要是一个个的去阻止,也许是场大工程,劳心费神,一定还不讨好。
“姐姐——”阿斯托利亚小声抗议,但脸上分明是得意,她直接从达芙妮身边的座位跑到了多罗西娅身边。
“利亚,非要跟他们挤在一起干什么!”
“是啊!你非要跟我女朋友挤在一起干什么!”
马车缓缓动了起来,夜风扑在窗上,带起微微的玻璃颤音。学生们的喧闹渐行渐远,几人在马车上形成一个自成世界的半封闭小圈子。
德拉科正不过阿斯托利亚这个刁蛮任性饭小姑娘,只好看着她坐在了自己女朋友的身上,自然的搂着她的脖子,就跟多罗西娅搂着他一样。
“你们谁去法国了来着?”
西奥多打破沉默,百无聊赖地转着自己无名指上的素圈戒指问道。
“我。”
布雷斯举起手来。
“巴黎,和尼斯。在那边买了个夏屋,我妈打算每年夏天在那儿过。老实说,那地方香水味比魔法药剂还浓,走哪儿去,麻瓜的香水都熏得我打喷嚏。”
“但你还是买了一整套Yves Enchanté的定制长袍,我记得这是麻瓜们的牌子。”
潘西笑得像只刚刚野鸡脖颈的狐狸,“布雷斯·扎比尼,你伪装得一点也不成功。”
“我这叫低调奢华。”
“你哪儿低调了?”西奥多翻了个白眼,“你走进车厢那一刻我就闻到你领子上的调香油味了。你在脖子上浇了一整瓶龙涎草浸液吧?”
“别装行家,你根本不知道那瓶油多贵。”布雷斯抱臂,“它能让气味维持整整三十六个小时。”
“真羡慕你们,”达芙妮叹了口气。
“我假期本来要去希腊,可结果妈妈突然决定让我陪她去参加什么炼金术师联谊会,整整四天都在听老男人讨论炼金炉结构。我简直要疯——不过阿斯托利亚跟着爸爸去了!”
说着,达芙妮忿忿不平的看了一眼坐在多罗西娅腿上的阿斯托利亚。
“我倒是过得很清闲。”西奥多懒洋洋地说,“哪也没去,家里图书馆翻了个底朝天。顺便重修了几篇咒语笔记,预习了这学期的魔药课。”
“无趣。”多罗西娅如此表示。
“你们两个呢?”达芙妮看向德拉科和多罗西娅,“一个假期都不露面,阿斯托利亚以为你们两个转学了。”
潘西立刻接上:“没错,信一封都没回。我对此很有意见。。”
“我们没去哪里。”多罗西娅看向窗外,语气平淡,“而且我一直没住在家里,可能信我没收到。”
“哎哟,神秘兮兮~可能没收到~”潘西挤眉弄眼,“你直接说是你们俩天天幽会忘了我们这些老朋友吧,谁又不会怪罪你们——谁还没有初恋的时候了,天天腻歪在一起也正常。”
“当然不是。”德拉科回答得很快,却没太大说服力。
“嗯,确实不是。”布雷斯插话,“他们根本没时间幽会,光是在传信和想对方可能在想什么就已经耗完假期了。”
“胡说八道。”多罗西娅轻笑,脸颊浮起一抹暖意,“你以为人人都像你一样在信里写‘你今天想我几次’这种肉麻话?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见不到女朋友吗?”
“我从来不在同一人身上浪费太多时间。”布雷斯正经道,“那更有趣。”说着,他开始扣弄潘西的手心。
马车晃过一段颠簸的碎石路,众人笑成一团。多罗西娅在颠簸的时候下意识的扶住了阿斯托利亚的腰,殊不知只不过是这样的小动作,都被某个小心眼儿的人看在了眼里。
“所以——你们两个一整个假期都忙着谈恋爱,把我们几个抛在脑后了吗?”阿斯托利亚还坐在多罗西娅腿上,转头问道。
“不止谈恋爱,小格林格拉斯。”
德拉科懒洋洋的说。
“我们在一起住了整个假期,不好意思,你最喜欢的大姐姐每天都和我在一起呢。”
“每天都在一起!多罗西娅,你不会腻吗?”
“腻什么?我们两个在一起每天都有很多事要忙,就连饭都要亲自做,德拉科哥哥怕小精灵打扰我们的生活呢。”
多罗西娅就这样顺水推舟的把家里没留下一个小精灵做事的锅甩到了德拉科身上。平时牙尖嘴利的德拉科一句话都没回,怕是已经主动揽下来这口锅。
马车转了最后一道弯时,霍格沃茨的全貌终于显现。
多罗西娅止住了笑,抬眼望向前方。
那座城堡仍和记忆中一模一样,庄严而温暖,寂静却不冷。灯火从窗内透出,像数不清的心脏正在微微跳动。高塔顶端闪烁着微光,湖面被月色镀成银色,夜风拂过树顶,带来一种令人熟悉的安心感。
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在微笑。
“快要到了。”德拉科越过阿斯托利亚轻声提醒她,顺手将她垂下的发丝别到耳后。
“我知道。”她喃喃地说。
“怎么突然不说话了?”阿斯托利亚凑过来问。
多罗西娅摇头,笑得柔和。
“只是突然觉得……回来真好。”
“和德拉科一起不好吗?”
“你这叫什么话。”
马车慢慢停下,车门被自动打开,夜风灌入,带着泥土和湖水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