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
两人同时暴喝,身影瞬间消失。下一瞬,高空爆发出刺目的光芒。
那是剑与剑的第一次碰撞。冲击波将方圆十里的云层尽数震散,露出璀璨的星空。
剑影万千,魔焰滔天。
接下来的战斗超越了凡人理解的范畴。两人时而如流星般在空中对撞,时而化作无数残影在地面交锋。
每一击都蕴含着开山裂海之威:
第七回合,车玄君的白袍被鲜血浸透,九剑合一的光剑也黯淡了几分;
第十五回合,独孤铎虽然断了第两条魔剑触手,但周身魔焰依旧滔天;
第二十三回合,车玄君一剑斩断独孤铎第三条魔剑触手,自己却被魔气震碎三根肋骨;
第三十七回合,独孤铎的魔爪贯穿车玄君肩胛,却被反手一剑削去半边魔躯;
第五十五回合,两人同时使出绝杀——“九霄剑诀”对上“万魔噬心”,爆发的能量将地面炸出直径千丈的巨坑……
当第八十一次交锋过后,车玄君终于踉跄落地。他的左臂无力垂落,光剑只剩半截,周身金焰微弱如风中残烛。
而独孤铎虽然伤痕累累,但魔晶仍在跳动,显然还有余力。
“咳咳……”车玄君单膝跪地,鲜血不断从嘴角溢出,“还是……差一步么……”
独孤铎拖着残破的魔躯缓缓走来,四根断裂的触手在地上拖出深深的沟壑:“师兄,你输了。”
就在这生死一线之际,异变突生!天空中盘旋的万千光芒突然如星河倾泻,全部涌入车玄君体内!
那是所有陨落修士最后的馈赠——他们燃烧一切,献祭自身后的最纯粹的力量。
“这是……?”独孤铎惊愕地停下脚步。
倒在地上的车玄君被金光托起,破碎的白袍化作璀璨的金色道衣,残存的光剑重组为一柄铭刻着天地至理的法剑。
他的伤口愈合,灵力尽数回复,周身散发着真正的——仙之威压!
“不……不可能!”独孤铎歇斯底里地咆哮,“你怎能……”
“这不是我一个人的力量。”车玄君缓缓睁眼,眸中有星河流转,“这是所有殉道者的意志。”
他举起那柄金色法剑,剑尖所指之处,空间自行开辟出一条金光大道——这是真正的仙家手段!
“那又如何!吾亦是仙!!”
独孤铎的怒吼震荡九霄,魔化的身躯迸发出最后的力量。
他单手握紧那柄扭曲的魔剑,剑锋直指苍穹。霎时间,漫天魔云翻涌,无数紫黑色的魔光如百川归海,疯狂汇聚于剑身。
剑刃承受不住这股力量,开始寸寸龟裂,却散发出令人窒息的毁灭气息。
车玄君深深呼吸,手中金色法剑平举身前。剑身上的道纹逐一亮起,每一道纹路都映照出一个陨落修士的面容。
温暖的金光如旭日初升,在他周身形成一片净土,与独孤铎的滔天魔焰分庭抗礼。
“师弟……”车玄君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在天地间回荡,“该上路了。”
两人隔空相望。
一个眼中魔焰燃烧,一个眸里星河流转。
下一瞬间——
天地失色。
极致的黑暗笼罩四野,仿佛连时间都在这一刻凝固。在这片虚无中,唯有两道剑光划过:
一道紫黑如深渊恶龙,一道金黄似破晓晨光。
“锵——!”
无法形容的碰撞声中,一道璀璨金光突然刺破黑暗。
就像混沌初开时的第一缕光明,这金光越来越盛,最终将整个天地都映照得通明透亮。
当光芒散去,焦土上只剩下两道身影。
独孤铎的魔躯已经恢复人形,脸上的魔纹正在缓缓褪去。他平静地望着胸前那道金色的剑痕,嘴角竟泛起一丝释然的笑意。
“师兄……”他的声音恢复了当年的清朗,“你赢了。”
车玄君的金光道衣上同样有一道贯穿的剑伤,但他眼中的悲伤远比伤痛更深:“不,这一场……没有赢家。”
独孤铎不再言语,只是仰头望向那片被金光涤净的蓝天。他的身体从双脚开始,渐渐化作点点荧光飘散。
在最后消散前,他忽然轻声哼起一段旋律——那是当年他们在剑冢练剑时,经常一起唱的小调。
车玄君怔住了,手中的法剑“当啷”一声落地。泪水终于夺眶而出。
当最后一个音符消散在风中,独孤铎的身影也彻底化为无数光点,随风飘向远方。那些光点拂过焦土,竟有嫩绿的新芽破土而出。
车玄君独自站在废墟中,望着掌心接住的一粒荧光。金光褪去的天空开始飘落细雨,仿佛天地也在为这场悲剧垂泪。
车玄君长叹一声,那叹息仿佛承载着千年沧桑。他身上的金光开始渐渐消散,如同褪去的潮水。
更令人心惊的是,他的身躯也开始从足尖化为点点星芒,随风飘散。
这是兵解的征兆。
“轰——!”
突然,一艘破损的灵舟从天际急坠而下,重重砸在焦土之上。舱门还未完全打开,两道身影便迫不及待地冲了出来。
那是一对年轻男女,女子白衣染血,男子青衫破碎,显然都是刚从惨烈的战场上脱身。
“爹——!!!”
那白衣女子一眼看到正在消散的车玄君,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呼喊。
她不顾一切地向前奔去,发间的玉簪掉落在地摔得粉碎,如瀑青丝在风中凌乱飞舞。
车玄君闻声转头,先是一怔,随即露出无奈的苦笑:“雪晴……你不该来的。”
他的声音依然温和,却已经带着空灵的回响,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车雪晴踉跄着冲到父亲身前,双手颤抖着伸出,却在即将触碰时僵在半空——她害怕这一碰,就会加速父亲的消散。
此刻,车雪晴哭得像个走失的孩子,泪水模糊了视线,喉咙哽咽得发不出一个完整的字。
在她身旁,白琅月单膝跪地,这个向来沉稳的青年此刻也是泪流满面。
他手中还紧握着那枚宗主交给年轻弟子的储物手镯。正是他们接到这信物后,不顾一切地赶来,却终究晚了一步。
“傻丫头……”车玄君想要抬手为女儿拭泪,却发现自己的手臂也已经透明。
车雪晴崩溃地跪倒在地,死死攥住父亲正在消散的衣角。那些星芒般的碎片从她指缝间溜走,无论如何也抓不住。
“宗主……”白琅月重重叩首,“弟子……弟子……”
车玄君摇了摇头,目光投向远方。那里,新生的嫩芽正在焦土上舒展。
他的声音越来越轻,却字字清晰:“九剑道宗……就交给你们了……”
最后一缕金光消散在风中,一场大雨突然落下,仿佛要将这场大战的血与泪都冲刷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