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思卡尔顿酒店,休息室。
阮流筝走后,气氛一时陷入了静默。
傅砚辞僵硬地站在原地,漆黑的眼眸紧紧地盯着手中的协议书,神色晦暗不明。
而白家的三个人则聚在一起,他们的视线不约而同地落在了傅砚辞身上。
有期待,有复杂,还有胸有成竹的信誓旦旦…
其中,最快反应过来的便是冯竹漪,她不着痕迹地收回目光,眸底掠过一抹得意。
她抬手,小幅度地扯了扯白浣清的衣摆,眼神略有些幽深。
白浣清回神,她抬眸看了眼旁边的冯竹漪,轻轻点了点头。
清滢的眼眸闪过一抹势在必得的坚定。
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眼瞅着傅太太的位置就要归属于她,她绝对不能让傅砚辞产生退缩之意。
否则,她和母亲这些年的计划筹谋便全都白费了。
白浣清神色一凝,眸底泛起一丝狠意。
她绝对不能允许那样的事发生,未来坐在傅太太位置上的人只能是她,也必须是她。
她深吸一口气,不动声色地隐下眼中的情绪,起身,步伐悠悠地来到傅砚辞跟前,俏丽的脸上泛着几分苍白。
她伸手拿走傅砚辞手中的文件,清滢的眼眸隐隐含着一抹水汽。
“砚辞哥你还在犹豫什么?阮流筝如此不识趣,她已经不值得你在意了。”
傅砚辞手中陡然一空,他眉目微动,漆黑的眼眸看向面前温婉动人的白浣清,菲薄的唇瓣轻轻抿起。
他开口,嗓音疼惜中带着一股意味不明。
“浣清…答应你的事情,我不会食言。但我还需要一点时间,请再等我一段时日,好吗?”
白浣清眼眸一怔。
下一秒,她便狠狠捏紧了掌心,心底那股信誓旦旦的自信悄然消退,紧接着是无限的恨意与不甘。
无他,只因傅砚辞的回答实在是太出乎她的意料了。
她根本就没想过傅砚辞会迟疑,会拒绝。
阮流筝都已经如此不给他面子了,他为什么还不松口离婚,阮流筝在他心里就如此重要吗?
重要到让他连傅氏集团的名声都不顾,也要维持那段婚姻,那她呢?
那她算什么?
他就忍心让她一直当一个见不得人的小三,永远都只能以兄妹相称?
不可能!
她绝对不可能让阮流筝一直待在傅太太的位置上,她绝对不会让自己输给阮流筝!
白浣清咬牙,心底恨意翻涌,可面上却愈发楚楚可怜。
她眼眸微湿,贝齿下意识地咬着绯色的唇瓣,苍白的脸颊上挂着一滴晶莹的泪珠,看起来我见犹怜。
她眸光水润地看向傅砚辞,语气哀凄,“你是不是后悔了,是不是不舍得和阮流筝离婚?”
“既然如此,那我可以成全你们,左右我这副身体可能也坚持不了多久,倒不如…”
说着,泪珠滚滚从眼眶脱落,梨花带雨的小脸异常惹人怜爱。
傅砚辞当即便心疼了。
虽然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一直坚持让阮流筝签署那份包养协议,为什么会一想到阮流筝今后可能会投入他人怀抱,他心里就会下意识的不适,拒绝。
可这一切在面对白浣清的眼泪时,就全部都消散了。
什么都没有浣清重要!
他之所以会犹豫着不肯离婚,只是因为他不忍看着阮流筝受苦。
毕竟,阮流筝曾在他最难的时候,不离不弃地陪伴着他,他怎样也不能任由阮流筝自甘堕落地去过那些下层的生活。
若是让媒体知道,他脸上也不会好看,所以才会一直坚持着让阮流筝签下那份包养协议。
那是最好的解决办法,一定是这样。
阮流筝那个心机深沉的女人不值得他在意,他早就不爱阮流筝了。
他现在爱的是浣清!
傅砚辞漆黑的眼眸掠过一抹坚定,显然被自己心底的结论说服。
他眸底的纠结慢慢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对眼前的白浣清的深深的心疼。
他上前两步,动作温柔地抚了抚白浣清通红的眼角,低沉的嗓音溢满了温柔。
“说什么傻话。你一定可以长命百岁,我还等着和你白头偕老呢。我之所以拖着不离婚,只不过是还没想好要怎么和爷爷解释。”
傅砚辞顿了下,他眸色深情地凝视白浣清,菲薄的唇瓣勾起一抹浅浅的弧度,嗓音更柔和了几分,“你也知道傅家的规矩,若是不处理好,我很可能会被逐出家谱。”
“我可不忍心你跟着我一起受苦。所以浣清,再给我一些时间好吗?”
听到‘会被赶出傅家’那六个字,白浣清眸色一顿,可是面上却没有显露分毫。
她吸了吸鼻子,委屈地抱住傅砚辞,水光潋滟的眼眸中满是无畏,“砚辞哥我爱的是你的人,不是你的权势和地位。”
“只要能和你在一起,我不怕吃苦!”
她清滢的眼眸直勾勾地盯着傅砚辞,语气严肃而认真。
傅砚辞眼眸一柔,他动作小心翼翼地捧起白浣清柔嫩的脸蛋,像是对待一件稀世珍宝,唇角微微上扬。
他眉眼温和地说,“可是我不忍心啊!浣清你从小就是伯父伯母的掌上明珠,我怎么忍心让你跟着我吃苦受累。”
傅砚辞漆黑的眼眸扫了眼白序南和冯竹漪,低沉磁性的嗓音带着一股爱怜。
见此,冯竹漪上前两步,笑着开口,“砚辞你能有这份心我们便很欣慰了。”
“你放心,只要你是真心待我们浣清,那么我和你伯父是绝对不会反对的。怎么说,你也算是我们看着长大,脾气秉性如何,我们也是一清二楚。”
说完,冯竹漪抬眸给了白序南一个眼神。
傅砚辞都已经承诺到了如今的地步,他们必须要递个台阶给傅砚辞。
左右阮流筝那边都已经解决,他们离婚只是时间先后问题。
傅太太的位置早晚都是浣清的。
他们也不急于这一时。
白序南接收到冯竹漪的暗示,他微微一笑,顺势接着冯竹漪的话音说,“没错,砚辞,我们对你是完全放心的。不过…”
白序南话音一转,温润儒雅的脸上罕见地带了一抹严肃。
“浣清是我和你伯母放在手心里的宝贝,若是你不能完全处理好这件事,那么我是绝对不可能将她交给你的。我绝对不允许我的女儿在你那里受委屈。”
他说得掷地有声,清润的眸中藏着一片拳拳爱女之情。
却完全忘了,除了面前的傅砚辞和白浣清两人外的另一个主人公,也是他的亲生女儿。
他们如今破坏的,是他另一个女儿的婚姻。
他的嘴脸,可真是自私凉薄。
可白序南却丝毫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他一本正经地望着傅砚辞,眼眸清润中带着一丝凌厉。
那是久居高位者所独有的。
傅砚辞闻言,抱着白浣清的手紧了紧,他神色庄重地点了点头,“放心伯父,我一定会给你、给浣清一个交代。绝对不会让浣清一直受委屈的。”
他一脸郑重地承诺,下意识地忽略了心底因此而产生的那丝微小的不适感。
只因,他完全的笃定阮流筝会签署那份包养协议,完全的笃定哪怕是离婚,阮流筝也不会离开他。
因为,阮流筝是那么的爱他。
恐怕唯一的区别就是阮流筝和白浣清的身份互相换了个位置而已。
其他的一切都不会变。
傅砚辞信誓旦旦地想着,却彻底忽视了阮流筝近期的改变。
他仍然自大地沉浸在自己世界无法自拔,认不清现实,看不清人心。
自负而狂妄。
……
另一边,悦澜华府。
一辆通体墨黑的劳斯莱斯幻影稳稳地停在了九号楼楼下。
车内,谢青岑深墨色眼眸静静地望着睡得安然的阮流筝,眸底氤氲出一抹浅浅的流光。
他唇角微勾,并没有如约定般那样唤醒阮流筝。
而是一脸闲适地欣赏起了睡梦中的美人。
熟睡中的阮流筝没了清醒时的冷漠与凌厉,多了一丝柔弱与恬淡。
阮流筝如今对他是毫不设防了。
意识到这一点,谢青岑深墨色的眸底掠过一抹愉悦,连带着精致的眉眼都轻轻舒展开来。
直到他见时间差不多要到了吃午饭的时候,他才依依不舍地将目光从阮流筝身上移开,低声叫醒了她。
这次,谢青岑没有再使坏,因为知道阮流筝昨晚没有休息好,所以哪怕心里的欲望有些蠢蠢欲动。
他依然是静静地坐在原位,没有做任何动作,只为让阮流筝拥有一段良好的睡眠。
阮流筝也确实如谢青岑所希望的那样,睡得很熟,很悠然。
直到被谢青岑叫醒,她都还有些意犹未尽。
阮流筝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望着眼前的环境,清冷的眸子罕见掠过一抹茫然。
她眼眸微动,不意外地对上了谢青岑含笑的眉眼,近在咫尺。
她略有些朦胧的大脑瞬间反应了过来。
阮流筝迅速撑着椅子扶手坐起身,感受到身体传来的一阵阵乏力感,显然是睡多了的后遗症。
她清丽的眉眼不自觉地拧紧,看向一旁的谢青岑,抿唇说,“我睡了多久?怎么现在才叫醒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