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让我对这人世间有了新的留恋。”南溪突然道,”你也知道我外婆的事,我就剩她一个亲人了。”
“当初医生宣布她没救了时,我就想过,如果救不回她,我会跟着去,这世间,太孤独了,我不想一个人度过漫长的余生。”
“可他的出现,让我意识到,原来,我对这个世界还是有留恋的,我想要他,想要得到他,他让我动摇了跟着外婆一起走的念头……”
“更不用说,因为他的帮助,外婆如今也不会离我而去了。”
周熙沉默了几秒,“万一你理解错了,那只是恩情,而不是爱情……这样,你也要把自己的一辈子赔进去吗?”
他晚上路过姑姑的病房,听了几句两人的对话。
知道南溪三十那天,要跟盛恩逸去覃家见覃敏。
虽然这早就是覃敏计划中一环。
但若真走到这一步,南溪将来怕是没有回头路了。
南溪挑眉,“拜托,我是十八,不是八岁,好不好?”
“我难道还搞不清楚恩情和爱情的区别?”
周熙又沉默了,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沉沉呼出一口气。
像是做出了某种妥协。
“如果真喜欢他,就把他抓牢了,谁抢都不要放手。”
南溪转头看了他一眼,突然发现他的侧脸轮廓,又精致凌厉了几分。
原本脸上还有点肉。
最近大概因为手术的原因,都掉没了。
此时的周熙,越来越向一个成熟男人的方向蜕变了。
“是我的就是我的,谁也抢不走。”
“能抢走的,我也不会再稀罕。”
周熙转头,看了看一脸桀骜的她,突然笑了。
“很好,继续保持这样的自信,你原本就不比任何人差,不需要将就。”
“就算将来盛六少不想要你了,那也是他的损失。”
“所以,大胆去爱吧……不要怕背后没有人撑腰……”
南溪疑惑地皱眉。
又来了。
又来了。
就是这种感觉。
她总觉得周熙好像对她过分关切了。
“周熙,我们之前真的没见过?”
周熙:“这个问题你之前就问过。”
“我可以再次肯定地回答你,今年之前,我们从未见过。”
南溪耸耸肩,“好吧,你就当我随口一问。”
她不是个纠结的人。
既然没有答案,或许,只能说两人气场相合。
所以才一见面,就有种相识很久的感觉。
或者就像祁峰一样,对她是一种移情作用,只希望她能过得好。
“还有两天就过年了,你不回家吗?”
按理说一个阑尾炎手术而已,不需要住院那么久吧?
还是说……他宁愿住医院,也不愿回周家?
这么一想,南溪又觉得周熙很可怜了。
“回家?呵~”
“对我来说,家人不一定是真正的家人……”
周熙的笑容里带着一点南溪看不懂的复杂情绪。
似感慨…似轻嘲…
最后,又生出一点欢喜。
“我心之所在的地方,才是家。”
“……”
不知为什么,南溪听了这话,心口突然有点堵。
“三十那天,如果你不出院的话,到我外婆病房来一起跨年吧,人多热闹一点。”
他们虽不是亲人,但同为病友,也是一种独特的缘分。
原以为她的建议有点突兀,周熙好歹会思考一下。
可不曾想,他半秒犹豫都没有,直接笑答:“好呀。”
脸上的表情还挺兴奋的样子。
南溪愣了愣,一时没反应过来,可两秒后,她自己也笑了。
“那说好了,到时我们一起跨年。”
*
盛恩逸虽不想带南溪回那个死气沉沉的覃家老宅。
但为了两人确定的将来。
他只能妥协。
那天签股份转让协议时,盛恩逸随口多问了一句,“既然要给,就一次性全给我好了,还留20%干嘛?”
“反正你只有我一个合法继承人,将来还不都是我的……”
这么多年,覃氏都在他母亲的绝对掌控之下,她个人就拥有覃氏60%的股份。
如今,她只给他48%的股份。
若将来有点啥变故,其他股东联合起来,是可以压制他的存在。
盛恩逸不喜欢这种受制于人的感觉。
覃敏当时顿了一下,“那20%不是我的,我不能给你。”
“……”盛恩逸愣住,这是他之前没想到的答案。
“你帮谁代持的?”
既然将来覃氏需要他接手,他觉得他有责任、有义务,也有必要,搞清楚,背后的所有股东信息。
“过段时间你就知道了。”
覃敏没有直接答复他,而是模棱两可的糊弄过去了。
但盛恩逸从来不是一个被动等待的人。
那天离开覃家老宅,他就安排人去查了。
可结果不尽如人意。
那个隐藏的股东,好像从未在覃氏任何一次股东大会上出现过。
……
时间很快来到三十这天。
为了避免南溪紧张,盛恩逸提前在车上,跟南溪描述了覃家老宅的情况。
“当年覃家老宅还是很热闹的,不光住了我外公外婆他们一家人,还有我外曾祖母的弟弟一家人。”
“我外曾祖母家姓林,是南方一个落魄的书香世家,因着祖上的交情,刚成年就远嫁到帝都来。”
“林家虽然落魄到一度靠卖祖上留下的字画为生,但我外曾祖母从小被教养得很好,是个颇有才情,很会持家的女子。”
“我外曾祖父很疼爱她,怕她寂寞想家,就把她娘家一家人都接来了帝都。”
“覃家本家一直香火不旺,但外曾祖父是个喜欢热闹的人,老宅足够大,就没让林家人搬出去,一起住了下来。”
“哪怕后面他小舅子成家生子,外曾祖父也没有赶人走,还说家中人气旺,外面财运才会旺,所以他对小舅子的老婆孩子都一视同仁,亲如一家人。”
“外人都说,我外曾祖父当姐夫当到这个份上,视同他小舅子的半个爹了。”
“可这种合家欢的景象,在我外公外婆他们一家人空难出事后,就幻灭了。”
“当时,最先跳出来背刺覃家的,就是外曾祖父的小舅子一家人。”
“那时,我外曾祖父已经不在了,外曾祖母身体也不大好,没有人能压得住他们。”
“我母亲从国外回来,花了好几年时间,才把这个烂摊子收拾干净。”
“那期间,外曾祖母也没经受住这个打击,走了。”
“从此以后,覃家与林家就彻底决裂,老死不相往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