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顾崇越看起来还挺关心的样子，“她外婆病得很严重吗？”
“挺严重的，肾衰竭，要换肾。”盛恩逸直言不讳。
顾崇越不说话了。
静默了几秒钟，“肾源找到了吗？如果有啥需要帮助的，尽管来找我，我在国内的门路，总比你要宽些。”
盛恩逸笑笑，“谢谢顾叔叔，但昨天医院已经通知我们，找到匹配的肾源了，再过几天就手术。”
“那就好，她外婆也算吉人自有天相了。”
说完，顾崇越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掩住了眼中一闪而逝的晦涩。
……
盛恩逸留下吃了一顿让他脸有点绿的便饭。
毕竟，面对满桌子的绿叶子蔬菜，他就是再素食环保主义者，也有点咽不下去。
更何况除了斋戒日，他是个妥妥的肉食控。
见顾崇越带着一点享受地嚼着这些没滋没味的菜叶子，还跟他解说这些菜分别是从哪个有机农场出产的，对身体又有什么好处时。
盛恩逸只觉得这个画面太奇怪了。
顾崇越此人，外界对他褒贬不一。
有说他菩萨心肠，以个人名义在全国上千所偏远地区的学校设立专项奖学金，专门帮扶家庭困难但有天赋的孩子安心求学。
又有说他铁石心肠，对培养他，扶持他上位的顾家，半点情面都不讲，每次严打，都要把顾家刮下一层皮。
顾家人私下里对他是又恨又怕，这些年，活得越发循规蹈矩。
盛恩逸来之前专门查过顾崇越。
意外发现南溪之前读书的学校，就有顾崇越设立的专项奖学金。
而南溪每一年，都在帮扶名单上。
盛恩逸最擅长从细微处发现问题了，自从知道南溪有可能是徐四叔的女儿后，他对徐四叔这个所谓的最好的兄弟做的每一件事，都带上了审慎的目光。
当天离开时，盛恩逸拉开车门，回头往大门边看了一眼。
自然看到了站在门匾下目送他的顾崇越。
对方脸上还挂着温和慈爱的笑。
盛恩逸也笑了，自然地朝他挥挥手。
随即，头也不回，钻进了车里。
但一落座，他脸上的笑，就荡然无存。
一个电话拨了出去。
“林子，结果出来了吗？”语气显得有几分急躁。
“六少，我们俩真是心有灵犀，我正准备给你打电话呢。”
“少贫嘴，说正事。”盛恩逸的声音带着隐怒。
“是。”
电话那头的小绿毛透过电波都感受到了六少心情不好。
赶紧收起嬉皮笑脸，但声音中还是带着某种兴奋。
“六少，你没猜错，他们果然是父女，亲的。”
duang！
仿佛某个重锤终于落下，盛恩逸的眼中猛地冒出狂喜，“真的？”
“千真万确！我怕结果有误，特意找了两家不同的机构做检测。”
“但出来的结果，一模一样，支持生物学上的父女关系。”
“这简直太神奇了，徐四叔居然真有个这么大的女儿，那人还是南溪……”
这该死的缘分。
怪不得六少对谁都不感冒，却只对南溪有感觉。
难不成是徐四叔在默默发功？
盛恩逸的语气中已经带着压抑不住的喜色，“林子，这个月给你奖金翻倍。”
“哎！谢谢六少。”小绿毛高兴得就差原地起跳了。
他就说他今天老是左眼皮跳，原来是财运来了。
不枉他辛苦飞了十几个小时赶回来，然后连喘口气的时间都没有，就急匆匆赶到疗养院，采集了徐四叔的样本，又急匆匆奔去不同的检测机构。
一切辛苦，都是值得的啊。
盛恩逸想了想，又说：“你就先别回来了，留在那边好好照顾徐四叔。”
“年后，我会找合适时间带南溪过去。”
“是。”小绿毛犹豫了一下，又问：“需要我把这个喜讯告诉徐四叔吗？说不定他……”
盛恩逸思考了几秒钟，“先不急，等我把当年的事查清楚再说。”
不然，万一徐四叔醒来，他也没法给出完整交待，只会让他更揪心。
而且……
盛恩逸偏头，透过车窗玻璃往大门处看过去。
顾崇越还站在门匾下，只不过，此时，他脸上已然没有了笑容，看着不知名的远方，整个人显得很淡。
手上还夹着烟，一口没一口地抽着。
眉眼飘在烟雾后，甚至看不分明。
“走吧。”盛恩逸下令。
车子慢慢滑出去，盛恩逸回头，再次看向大门处。
明知道贴膜的玻璃，对方看不到他，但对方的视线突然转过来，落在后车窗玻璃上，仿佛透过那层膜，跟他对视了。
某一瞬间，盛恩逸好像从顾崇越的眼中，看到了一丝……探究？
他皱了皱眉，待想细看，但车子一转弯，再也看不到对方的身影了。
盛恩逸转身，表情很凝重。
他不确定顾崇越今天约他的真实意图，说什么替徐四叔看顾他？
呵！
他一个字都不信。
真要看顾，之前那么多年他都干嘛去了？
为什么等到今天，又突然跳出来要当长辈了？
如果说之前他对顾崇越还只是抱有五成的怀疑，那此刻，这份怀疑就涨到了十成。
既然南溪是徐四叔的女儿，那当年深知徐四叔一切的顾崇越，又岂会毫不知情？
他在其中，又扮演了什么角色？
不急。
再给他一点时间。
这些疑问，他都会一一查出来。
……
顾崇越看着那辆黑色库里南消失，收回视线。
眼里的情绪，晦涩不已。
昨天，秘书林白给了他一份调查资料。
当他看到上面南溪的近照时，差点失态。
像！
太像了！
如果不是穿着背景不一样，他恍惚觉得那就是柳悦宁本人。
十八岁的南溪，跟十八岁的柳悦宁一样，是个让人一眼惊艳的女子。
就连眼尾那颗勾人的泪痣，都一模一样。
不过，再细看，两人还是有点差异的。
至少，南溪那双微挑凤眼，是随了徐四。
而且，南溪的眼神更加幽深，不像当年的柳悦宁，初见时，就是个单纯腼腆的小姑娘。
对一切都带着一颗好奇和小心翼翼的探究之心。
再往下翻资料，当看到南溪正在交往的男朋友是盛恩逸时，顾崇越的心跳都失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