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岛军显然是被那片“惊喜农场”给搞毛了,进攻的步兵暂时缩了回去,但山下的炮火却骤然猛烈起来。
九二步兵炮发出沉闷的怒吼,掷弹筒也“嗵嗵嗵”地吊射榴弹,目标不再是漫无目的地覆盖,而是对准了那些暴露的机枪点和刚才“土豆雷”爆炸的可疑区域,进行精准的点名清除。
“轰!”
“轰隆!”
爆炸声接连不断,掀起的泥土碎石劈头盖脸地砸在简陋的工事顶盖上,震得人耳朵嗡嗡作响,心脏都要跳出嗓子眼。
黑风寨的火力点瞬间哑火大半,弟兄们再次被死死压制在七拐八绕的壕沟和猫耳洞里,连头都不敢抬。
碎石和泥块不断掉落,呛人的烟尘弥漫在狭窄的坑道内。
“他娘的!憋死俺了!”
负责“神薯炮”阵地的老霍(一个有经验的老土匪),躲在一个相对厚实的掩体后面,看着前沿阵地被炸得烟尘滚滚,弟兄们抬不起头,急得抓耳挠腮,蒲扇般的大手把土墙抠得簌簌掉土。
他扯着嗓子,隔着喧嚣的炮火对旁边的传令兵吼道:“去!去告诉大帅!让俺们干他娘的一炮!炸不死他也要恶心死他!这帮狗日的太嚣张了!”
传令兵猫着腰,顶着横飞的弹片跑向后方。
林好所在的临时指挥洞里,气氛同样压抑。
他拿着望远镜,看着东岛军炮兵阵地方向闪烁的火光,眉头紧锁。
【妈的,火力不足恐惧症要犯了……小鬼子的炮打得真准,再这样下去,前沿阵地迟早被敲碎。】
这时,传令兵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大帅!老霍请战!说让‘神薯炮’开火!”
林好放下望远镜,眼中闪过决断。
硬碰硬肯定不行,但任由对方压制更不行。
他想起了之前为了“废物利用”和“增加效果”,让陈博文他们往炮弹里塞的那些“私货”。
“告诉老霍!”林好的声音透着一股狠劲,“可以打!但是省着点用!给老子瞄准了打!就打他娘的小鬼子炮兵阵地!让他们也尝尝鲜!”
命令很快传到了“神薯炮”阵地。
老霍顿时眉开眼笑,露出一口被硝烟熏黄的牙:“好嘞!大帅英明!弟兄们,给俺把那加料的‘神薯’抬上来!”
几个膀大腰圆的汉子嘿咻嘿咻地抬过来几颗特大号的“炮弹”。
这些玩意儿,主体还是风干硬化的大土豆,或者用黏土混合碎石、草筋捏成的泥球,看着就糙得不行。
但内里大有乾坤。
经过陈博文和几个老铁匠的琢磨,发射的黑火药包威力比之前大了点,而“弹头”里面,除了塞满铁砂、钢珠、碎玻璃碴子,还丧心病狂地混合了大量磨得极细的辣椒面,以及一些从山里采来的、晒干磨碎后气味极其刺鼻冲人的草药粉末。
这玩意儿,纯属林好“既然炸不死你就恶心死你”的恶趣味指导下的产物,堪称土法“化学武器”。
所谓的瞄准,全凭老霍这个炮长的经验和感觉。
他眯着一只眼,看看观察哨手指的方向,又估摸了一下距离,扯着嗓子指挥手下调整炮口那可怜的仰角。
“再高点!对!往左挪挪!娘的,差不多就行了!”
老霍亲自拿起烧红的火钳,点燃了那粗长的引线。
“呲——”
引线冒着白烟,嘶嘶作响。
周围的炮手们赶紧捂住耳朵,蹲下身子。
“嗵!”
一声闷响,“神薯迫击炮”的炮身猛地一震,一股浓烈的黑烟喷涌而出。
一颗包裹着“特殊佐料”的大土豆炮弹,带着一股原始而狂野的气息,慢悠悠地、划着一道歪歪扭扭的抛物线,飞向远处的山下。
紧接着,另外两门“神薯迫击炮”也相继开火。
东岛军炮兵阵地上,几个炮手正有条不紊地操作着九二步兵炮,调整射击诸元。
他们对黑风寨的还击能力嗤之以鼻,认为那些土匪除了步枪机枪,根本没什么像样的重火力。
突然,空中传来几声奇怪的呼啸。
不像炮弹那样尖锐,倒像是……什么重物破空的声音?
几个眼尖的炮手抬头一看,只见几个黑乎乎、圆滚滚的东西正从天上掉下来!
“那是什么?”
“敌袭?”
没等他们反应过来,“噗通”、“噗通”几声,那几个黑乎乎的玩意儿就砸在了炮兵阵地附近,距离一门九二步兵炮不远。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是像麻袋摔在地上一样,闷闷地裂开了。
但下一秒,灾难降临了。
崩裂开的“炮弹”里,钢珠石子四下乱飞,砸得人脸生疼倒还是小事,关键是那随着冲击弥漫开来的、红黄相间的粉末!
一股极其辛辣刺鼻的味道瞬间笼罩了阵地!
“咳咳咳!”
“啊!我的眼睛!好辣!”
“八咔!什么味道?呕——”
猝不及防的东岛军炮手们,被那高浓度的辣椒面粉末呛得涕泪横流,剧烈地咳嗽起来,眼泪哗哗地流,眼睛又红又肿,根本睁不开。
更要命的是,还有一股难以形容的、混合着腐烂植物和某种动物排泄物般的恶臭,熏得人头晕眼花,胃里翻江倒海,好几个炮手当场就捂着嘴巴干呕起来。
整个炮兵阵地瞬间陷入一片混乱!
咳嗽声、惨叫声、咒骂声响成一片。
炮手们丢下工具,捂着眼睛鼻子到处乱窜,哪里还顾得上开炮?
正在进行的炮火压制被迫中断。
“八咔呀路!怎么回事?!”后方的东岛军指挥官通过望远镜看到炮兵阵地乱成一锅粥,气得暴跳如雷。
“报告!不明攻击!土匪投掷了含有刺激性气体的……疑似土豆的炮弹?”前沿观察哨的报告也充满了困惑和难以置信。
“土豆?!”指挥官感觉自己的智商受到了侮辱。
山上的“神薯迫击炮”阵地。
王大彪看着山下鬼子炮兵阵地鸡飞狗跳的狼狈样,兴奋得一拍大腿,放声大笑:“哈哈哈哈!揍他狗娘养的!看到没?俺们的‘神薯’发威了!比他娘的炮弹好使!”
他大手一挥:“别停!继续给俺打!瞄准了打!恶心死这帮小鬼子!”
“嗵!”“嗵!”
恰好又是几颗“加料神薯”慢悠悠地飞了过去。
虽然“神薯迫击炮炮”射速慢得感人,精度更是随缘,根本不可能对东岛军炮兵造成什么实质性的摧毁。
但这种持续不断的、充满恶趣味的骚扰性还击,却起到了意想不到的效果。
它极大地干扰了东岛军的炮火支援节奏,让山下的炮兵们心有余悸,开炮前都得先看看天上有没有奇怪的东西掉下来。
前沿阵地的黑风寨守军明显感觉到压力一轻,趁机喘了口气,重新组织防御。
“土匪……土匪到底用了什么鬼东西?”东岛军指挥官石原信夫放下望远镜,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地雷是土豆做的,现在连炮弹也是土豆做的,还他娘的带毒气(虽然是辣椒面)?
这种完全无法用常理理解的攻击手段,让他感到一阵阵的烦躁和……一丝难以言喻的诡异感。
黑风寨,这个名字在他心里,已经和“邪门”、“诡异”、“不合常理”这些词牢牢地绑定在了一起。
土味武器,再一次在战场上证明了它的价值。
或许技术含量低到令人发指,或许外观丑到不忍直视,但只要思路够野,够“土味”,就能在关键时刻,用最意想不到的方式,狠狠地恶心敌人,干扰作战,顺便还能极大提振己方那在炮火下摇摇欲坠的士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