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芳院内传来阵阵琴声,红玉倚在窗边歪着脑袋聆听。
突然,一声咒骂由远及近,打破了这份平静。
“温清漓,给小爷滚出来。”
红玉被这一声怒吼吓了一跳,隔窗朝外看去,正是已经几日未见的温既白。
琴音仍在继续,红玉看了眼视若罔闻的自家小姐,索性也不管了。
院内洒扫的丫鬟见状都如鹌鹑一般离得远远的。
温既白一腔怒火无处发泄,继续骂道:“你以为不出门小爷就没办法了?”
说完,他便准备直接硬闯。
下一秒,琴声立止,房门被推开。
红玉站在门口,恭敬道:“老爷嘱咐我家小姐专心练琴,四少爷若无要事,还是不要打扰。”
温既白冷笑一声,快步走到红玉面前,“别想用我爹来压我,他现下还未回府,这府里还有谁会帮她?”
他一把推开红玉,就往屋子里闯,红玉见状也赶紧跟了进去。
屋内,温清漓的手慢悠悠地从琴弦上抬起,看向怒气冲冲的温既白,似笑非笑道:“四弟弟可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痛,看来上次罚的还是轻了。”
闻此,温既白怒意更胜,这几天他躺在床上,每每翻身背上伤口都火辣辣的痛。一切都是面前这个女人害的。
他眸中恨意翻涌,如同淬了毒一般,“你还敢提上次的事。”
见他这样,温清漓面纱之下唇角轻勾,“为何不敢?你的伤又不是我造成的。”
温既白没想到她居然能如此无耻,“若不是你,我怎么会挨家法?”
温清理轻叹一口气,悠悠开口,“你忘了,是二姐姐要你设计害我,又将罪责全推到你身上,父亲才会罚你。我又做错了什么呢?还原了事情的真相吗?”
对上温清漓如同看傻子一样的眼神,温既白心中怒意更甚,咬牙吐出,“巧言令色,信口雌黄。”
“我和二姐姐一母同胞,自小一起长大,岂容你这个外人置喙。”
他猝然一笑,稚嫩的面容上闪过不符合年龄的恶意,“你没有真正的亲人自是不会懂。”
母亲说,温清漓只是父亲上位的工具,拿出去送人的玩意儿罢了。也就她自己觉得父亲对她上心,简直愚蠢至极。
温清漓浅笑,“我自是不懂,若我同二姐姐那般有个如此蠢笨如猪的亲弟弟,怕是要夜夜难眠。”
“你.....”温既白面色通红,双手紧攥成拳,随即又想到什么,森然一笑,“听说昨日大哥为了你把长庆关进了刑部大牢?你可知,他已经出来了。”
红玉闻言一惊,瞪大眼睛看向自家小姐。
温既白也直勾勾地看着她,想透过那层面纱看到她震惊,难过,愤怒。
可温清漓却面色平静,只淡淡应了句,“哦。”
温既白顿觉无趣,心中还一阵憋闷,他长袖一甩,怒道:“我看你还能猖狂到几时。”
接着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红玉看向自家小姐,叹气道:“小姐,奴婢真没想到,他这么快就能出来。”
温清漓双眸失神地盯着桌案上的琴,淡淡应了声,“我也没想到。”
温府门前停了一顶舆轿,看着从轿内出来的人,门前侍卫皆屏息凝神,如临大敌。
一人鼓起勇气上前,颤声道:“大人...可有拜帖。”
迟宴声淡淡瞥他一眼,身后的子页上前道:“昨日借了你们三小姐的琴,今日特来归还。”
小厮心下犹豫,另一人直接上前将他拉开,斥声道:“认不出这是哪位贵人吗?要什么拜帖。”
接着又朝迟宴声恭敬道:“大人请进,小的这就为你带路。”
梨芳院内
红玉站在房门前,神色复杂地看着自家小姐的舞姿。
小姐的琴声那般让人心旷神怡,为何跳起舞来却让人看着心中郁郁。
院子中央,梨花树下,温清漓一袭白衣似雪,身姿曼妙,衣袖轻盈飘逸,裙摆随着舞动如玉莲初绽在脚下盘旋。她眸色清透,面上平静,放空一切。
迟宴声站在院外,将这一幕尽收眼底。他眸光沉沉,落在院内盘旋轻舞的白色倩影之上。
他知道,她在难过。
也知道,如果不去打扰她,她会一直跳到精疲力竭,失去浑身力气。
他的目光仿若穿透时光,看见了十几年前稚气的女童。
迟宴声冲一旁的子页道:“在这等着。”
接着便朝院内走去。
温清漓没注意到院内多了一个人,红玉却是第一时间发现了,她心中微怒,这府里的下人怎么回事,居然让迟首辅一介外男直接踏入后院。
她瞪大眼睛,想要提醒自家小姐,却被迟宴声一个眼神吓得噤声。
庭院之中,因多了一个人氛围变得微妙,他缓缓走近那道白色身影。
温清漓一转身正对上迟宴声,她一时吃惊,脚下舞步骤停,身体不自觉向后倒去。
迟宴声伸手拽住她的手腕,身形一转靠在梨花树的树干上,温清漓就这样又一次撞进他的怀中。
攥住她的手掌宽厚有力,掌心的薄茧扎在肌肤上传来一阵酥麻,梨花树因二人的撞击猛烈一晃。
温清漓缓缓抬头,隔着漫天飘落的梨花撞进一双深邃眼眸。
她眸中泛起淡淡水光,整个人缩进在他的怀中,宛如受惊的小兽一般,楚楚可怜。
“大人怎么走路一点声都没有,好生吓人。”
迟宴声幽幽地看着她,像是要透过眸子穿透内心,“为何事难过?”
温清漓眼睫轻颤,心中一冷,她很不喜欢这种被人看穿的感觉。
她晃了晃手腕,“大人确定要和我这样聊天吗?”
手腕立时被放开,温清漓从他怀中起身,整了整凌乱的衣衫,冲房门前两眼呆滞的红玉道,“去备茶。”
红玉这才回神,应道:“是。”
两人在院中面对面落座,温清漓笑道:“大人今日是来还琴的吗?”
迟宴声唇瓣轻抿,点了点头,复又沉声问道:“你因何难过。”
温清漓眸中划过一丝不解,迟宴声怎么看起来对她如此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