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门的隔音效果很好,应筠并不知道他们到底谈了什么,也并不是很想知道。
叶嘉淮回屋时也神色如常,他什么都没说,应筠就也什么都不问。
他从身后拥住她,像曾经无数次做过的那样,将她抱进怀里。
应筠想,有时候,无知也是一种幸福。
屋里热的厉害,有一扇窗没关紧,透进几丝凉意。
应筠在黑暗中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望见纱帘被风吹得轻晃,微弱的风,袭来的凉意却直达心底。
风抓握不住纱帘,掀起的一道缝隙,透出深浓如墨的夜色,遥远,空洞,漆黑,像是预示着他们未来。
去年只是随口提了一句这里的雪景一定很漂亮,今年她不仅看了景,还在这里跨了年,度过了很多很多日夜。
应筠回家的机票比平常订的要晚,她少有的和阿公阿婆撒了谎,说有一个兼职,所以才要晚几天回家。
她想多陪他两天。
在翠梧街待久了,应筠的脸圆了不少,在学校吃什么都是凑合,现在只要下个楼就能吃到最符合心意的饭菜。
只是小姑娘气色看着见好,体力却不见涨,晚上没做两回,就抽抽噎噎地喊喘不上气了,没力气了,要睡觉。
叶嘉淮从那时候起,但凡遛狗,一定牵着她一起,说的冠冕堂皇,为了让她锻炼身体,可其实呢,其中私心占了多少只有他自己知道。
到年末,本该是休息的时刻,但叶嘉淮最近反倒更忙了。
应筠要回家的前一晚,叶嘉淮有应酬,回来的晚。
吃过晚饭,奥利奥到要出门的时间就叼着牵引绳自己来找她了。
应筠和林姨说了一声,就牵着它出门了。
最近每天都出来遛狗,周边的路她总算是记得差不多了,不至于再迷失在哪个胡同里。
应筠今天带它在附近的公园里多玩了一会儿,回程的时候,她一边走一边念叨,“奥利奥,姐姐要回家过春节了,你要记得想姐姐哦。”
奥利奥铿锵有力地汪了一声。
应筠夸了它一句:“好小子,就知道你最喜欢姐姐了。”
应筠说好小子这三个字的时候有点别扭,她学不来叶嘉淮那种很自然洒脱的语调。
有点像是在鹦鹉学舌。
想到这,应筠忍不住勾唇笑了笑。
她抬腕看了眼手表,这个点,也不知道他回来没有。
有个词语叫什么来着,心想事成,她刚想过这个问题,走过拐角,就看见了那辆停在门口的熟悉车型。
车灯还没暗,应该是刚到。
奥利奥也兴奋起来,刚想叫,就被应筠捂住了嘴,她和奥利奥密谋说:“奥利奥,不说话哦,我们一起去吓他。”
今天的天气本来就冷,叶嘉淮冷着张脸,周身的气温更是要冷上几个度,暖黄的车灯也没能多添一点温馨的暖意。
车前,两个人的影子因为站位的关系投射在地上,交融成了一团。
“到了,你自己回去吧。”叶嘉淮站在车前,神色冷淡地和谈然说着话。
叶泊今晚借家宴的借口叫他回了老宅,哪知一进屋,就见谈然与其父母都在。
叶嘉淮打了声招呼,抬脚就要走,硬是被他爷爷给叫住了。
叶嘉淮不想当着外人的面和老爷子吵,只说:“我还有事。”
叶泊目光锐利,语气不容置喙,“吃顿饭也耽误不了多久,爷爷奶奶都多久没见你了,坐下。”
老爷子从前都是有什么说什么,现在竟然也玩起迂回战术,先斩后奏这一套了。
“嘉淮,先坐下。”章寄雪见他脸色不对,连忙上前拉住他打了圆场,又暗声劝他:“吃顿饭少不了肉,闹得难看了,老爷子对那姑娘印象更不好。”
叶嘉淮这才忍着不耐,坐了下来,吃过饭,叶嘉淮一刻也不多留,刚要出门,谈然却跟在他身后一块出了门,叶泊严肃地下达指令,“正好然然最近也搬到翠梧街去了,你送然然一块回去。”
谈父谈母在他们身后交谈,“这会不会太麻烦嘉淮了。”
“都是一条路,麻烦什么。”
叶嘉淮听得心烦,就如母亲所说的那样一顿饭都忍了,也不在乎这一时半刻的了。
他这会儿不答应,不知道老爷子又要想出别的什么招来。
谈然上车前无辜地耸了下肩,笑得狡黠,“谢谢你了啊,嘉淮哥。”
叶嘉淮坐在了副驾,一路无言,车在自家大门口停下,叶嘉淮才开口与她说了第一句话。
谈然环抱起双臂,调笑说:“叶嘉淮,你这可没什么风度了,明明还得拐个弯才到,这大晚上的,我一个女孩子走回去多危险呢?”
危险?这条胡同?什么屁话。
叶嘉淮双手插兜,懒得与她多言,转身就要回屋。
他越这样,谈然越觉得有意思:“喂,叶嘉淮,就这两步你都不愿意送啊,咱们可以一起散散步呀。”
见他还不理,谈然也被激起一点反骨,偏挑着他不爱听的话说:“喂,叶嘉淮,你打算什么时候和我订婚啊?”
“汪!”是奥利奥再也按耐不住见到主人的欣喜,叫了出来。
“啊!”谈然被吓了一跳,不由惊叫出声。
应筠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那一瞬,只感觉身上好像一点力气都没有,连绳子都没能握住,奥利奥就那么蹿了出去。
他们一个站在车头,一个站在车尾,相望,对视。
应筠眼里没有悲伤,叶嘉淮眼里也尽是坦然,这个插曲似乎并不值得一提。
他们之间相隔有多远呢。
明明不过只有几步的距离,却好似隔着万水千山,怎么也迈不过去。
奥利奥跑到叶嘉淮身边,开心地摇着尾巴,又在转身看到陌生人时,戒备地叫了起来。
奥利奥平时都很乖,除却对于闯入家庭领地的陌生人外,它基本上不会大叫。
但今天,它像是察觉到了什么,对谈然抱有着很大的敌意,甚至龇牙咧嘴地在震慑对方。
谈然被吓得后退了两步,叶嘉淮拽住了绳子,奥利奥的叫声却并没有停止。
夜深了,再叫下去就是扰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