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女不得离宫,乃铁律。
然而,朱慈烺自幼便是穿越者。
他与弟妹相伴时,常灌输不同观念。
“想做就做,时不我待。”
“问问自己,真的甘心于现下?”
“你是你,他人非我,何必在意旁人眼光?父皇之言就一定是对的吗?”
儿时的朱慈烺,句句都挑战当时规矩。
久而久之,朱媺娖深受影响。
于是,她也有了个大胆决定——出宫找兄。
因自小困于宫墙之内,朱媺娖对外界充满好奇,这或许也是驱动力之一。
可谁能相助?
谁能胆大妄为帮公主逃宫?此乃灭族重罪。
“有志者事竟成,无志者难上难,只要肯动脑筋,天下便没有办不到的事。”朱慈烺的话语悄然在朱媺娖心中回荡。
她攥紧小巧的拳头,悄然步出坤宁宫。
......
“太子已在马上亡国半个时辰有余。”许诸向曹彰诉苦。
“我怎会不知?又能如何?你去唤他便是。”曹彰被许诸每日絮叨得快要崩溃,平日里竟未察觉这位亲兵统领竟是这般话多。
自他们启程以来,许诸对太子这一习惯的念叨从未停歇。
“我只是想知道太子究竟在想些什么罢了,你与太子交好,难道真不知道吗?”
“我都说了我不知道,你能不能莫要再来打扰我?”曹彰有些恼怒。
“这小厮,说两句就急了。”望着离去的曹彰,许诸忍不住嘟囔。
随即,他将目光投向了一旁的张琦朝。
张琦朝哪容得下他的啰嗦,赶忙向前走了几步,避开他的视线。
另一边,黄把总率队紧跟朱慈烺身后。
因黄把总麾下的战绩显赫,特别是胡思明的存在,几乎让这支队伍在天雄军中的地位水涨船高。
此人箭法精准如神,火铳技艺堪称一流,在天雄军中威名远扬。
自然,这样的队伍能离朱慈烺更近一步。
这是一种无形的默契,连朱慈烺本人都未曾察觉。
即便知晓,大概也不会有所触动。
“你觉得太子此刻在想些什么?”黄把总也好奇地问身旁的胡思明。
从太原到陕西路途遥远,他们不可能一直维持行军状态。
闲暇之时,黄把总常四处攀谈。
但胡思明哪里清楚太子所思,只能摇头表示不知。
“殿下,天气渐热,不如回马车内休息?”曹彰来到朱慈烺面前说道。
朱慈烺这才缓过神来,摇了摇头:“不必,我不乏,也不热。”
随后,他的目光重新聚焦于脑海中。
此时,在无人可见的另一处空间,一幅世界地图缓缓展开。
朱慈烺凝视着陕西所在的位置,不断放大,最终看清了他们即将抵达之地——榆林卫。
大军按照既定路径行进,自榆林卫启程,途径延安府,再折向庆阳府,最终南下抵达西安府。
此刻,左良玉正深陷于西安府内外交困的局面,受制于张献忠与李自成的双重压迫。
然而,当朱慈烺初次将地图展开时,他的神情已然变得沉重。
他很快察觉到,这张地图具备实时追踪的功能。
当他将地图聚焦至当前所在区域时,地图竟精准地显示出了他们的位置。
于是,在朱慈烺将视线锁定在榆林卫后,一幅令人震惊的画面映入眼帘——张献忠的旗帜已在城头迎风招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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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经半月跋涉,大军终于穿越山西,踏入陕西腹地。
榆林卫近在咫尺,朱慈烺却命令全军停止前行。
“太子,有何不妥?”张琦朝一脸困惑地走近询问。
朱慈烺语气凝重:“之前派夜不收来此侦察两次,均未发现异常,且城中官员承诺会接纳我军入城,为何这般行事?”
张琦朝坚定地点点头:“确如太子所言,守城将领正是如此承诺。”
“稍作停留,再行侦查。”朱慈烺果断下令,在离榆林卫两公里处扎营。
尽管张琦朝不解其意,但他毫无异议,再次派遣夜不收前去探查。
不到半时辰,斥候已返回复命。
“回禀太子,城门已然敞开,静候我军入内。”夜不收说道。
朱慈烺依旧面沉似水:“再派一人前往,归来后再换另一人。”
张琦朝满脸惊疑,这究竟是何用意?
即便不明所以,他依然遵从指令。
于是,天雄军全体滞留在榆林卫外围两公里处,寸步未动。
唯独夜不收,来回穿梭于城门与营地之间。
此时,榆林卫的城墙上,面对第七次夜不收的盘问,叛军早已按捺不住。
统领怒视夜不收,眼中透出威胁之意,让城墙下的斥候心生警觉。
“我军太子问及,能否进城?”
“你们亡国问了七遍,到底进还是不进!”
说着,叛军首领举弓搭箭,瞄准了夜不收。
意识到危险的夜不收毫不犹豫,拨转马头疾驰而去。
原本敞开的榆林卫城门,正在缓缓合上。
当朱慈烺见到夜不收狼狈返回时,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这正是期盼已久的机会。
毕竟,知道城内藏有叛贼的,只有朱慈烺一人。
若贸然出击,名不正言不顺,如今则不然。
“殿下,我前去探问时,城头的将领竟然不耐烦地以箭相射!”夜不收受伤严重地跑到朱慈烺面前,焦急地说道。
他或许还未察觉,那城头之上并非大明将领。
“攻城!”朱慈烺果断下令。
“是!”张琦朝与许诸、戚大齐声回应。
即便他们平日里愚钝,但目睹此景,也明白了几分。
戚大一直对朱慈烺深信不疑,然而张琦朝与许诸却感到震惊。
倘若换作他们在朱慈烺的位置,恐怕不会有这般周密的想法。
别人敞开门扉,他们或许就会直入其中。
到那时,整个天雄军被围困,即便火铳犀利,战胜敌方恐怕也要付出极大代价。
此刻,张琦朝与许诸对朱慈烺愈发钦佩。
接到进攻命令后,天雄军迅速分散行动。
许诸依旧率领亲兵,在原地等候。
而戚大和张琦朝各自率五千人马,向榆林卫城下挺进。
戚大的队伍负责冲锋,张琦朝的队伍则在一旁策应。
榆林卫城上的叛贼见状,所有弓箭手立即拉满弓弦,向下抛射。
“分!”张琦朝手中的指挥旗挥动起来。
瞬间,下方五千人的阵型发生变化。
五千人方阵亡国成五十个小方阵,每个方阵都举起一面巨大的盾牌,火铳手藏于盾牌之后。
叛贼虽也有火铳,但其武器多用于攻打西安府,守城的叛贼火器稀少,多数远程攻击依靠弓箭。
尽管使用抛射,射程也有限。
为以防万一,张琦朝的方阵依然竖起盾牌。
待距离合适后,火铳开始对城墙展开猛烈射击。
于是,抛射的箭矢渐渐减少。
戚大见状,也挥动手臂,身先士卒带领自己的方阵冲向前方。
有一群人正推着破门锤,城上的叛军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靠近城墙,却无计可施。
只要一露头,就会被无数弹丸击中,只能藏身躲避。
戚大亲自带领队伍,拉着破门锤,高声下令:“砸!”
咚,咚,咚。
每一次撞击,都仿佛敲在叛军的心口。
“派人下去,守住城门!”叛军头目终于感到恐惧。
但恐惧毫无用处。
这破门锤由巨木制成,数百斤重,每一次挥击都释放出惊人的力量。
十几下后,城门裂开一道缝隙。
二十几下后,城门完全敞开。
“亡国!”戚大怒吼。
这就是朱慈烺坚持要改进阵法的原因。一旦城门打开,空间变窄,数千人组成的方阵便显得拥挤而笨拙。
然而这个时代,单兵火铳难以应对大规模敌军。
于是升级版火铳登场,解决了这一难题。
八人一组的小队,互相配合,快速推进,必须确保自身不会被围困,保持行动自由。
战斗中,交替射击,每两次换一次枪。
因为戚大的队伍中,有部分来自戚家军,随身携带亡国。若火铳失灵且敌军逼近,他们会齐刷刷拔刀,组成传统亡国阵型。
这样既能远程攻击,也能近身肉搏,几乎完美。
戚大率领先锋冲入敌阵,果然,叛军正在集结,仍采用古老方阵,手握大刀长矛,面目狰狞地扑来。
他们认为火铳不足惧,最多射一发,随后以人海战术就能踏平这支天雄军。
但他们错了。戚大与身边将士举铳齐射。
随即迅速转移,另一组再次射击,循环往复,待轮到戚大等人时,火铳已重新装填完毕。
由于只有八人,阵型极为灵活,他们并未被动等待,而是主动出击,冲进旁边的小巷继续射击。
叛军方阵追来时,他们边撤边打,始终保持阵型完整。
不只是戚大的这支小队,另外八个成员组成的队伍也和他一样,凭借出色的机动性,在一旁与敌人保持适当的距离进行攻击。
敌人们聚集在一起,面对来自四面八方的八人小组,竟不知该如何发起进攻。
而己方却不断有人倒下,最终,敌人的心理防线崩溃了,阵型开始混乱,他们想逃离。
原本躲避的小队不再撤退,反而转为追击。
“稳住,别慌,给我顶住!”叛军首领见阵营已乱,拔刀准备迎战。
然而还未挥出几刀,突然有个叛军抽出刀向他袭来。
“碍事的东西,给我滚开!”
结果,叛军首领被同伙砍伤。
叛军彻底陷入混乱,城墙上也停止了箭雨的攻势。
不久后,张琦一声令下,带领部下直冲入内。
即便在移动中,他们的步伐依旧整齐。
持盾士兵始终未放下盾牌,直至接近城墙边缘才放下,取出火铳,组成小型方阵,一同冲入。
短短半个多时辰,他们便占领了榆林卫。
所有叛军或投降或逃窜。
朱慈烺倚靠在树下,望着前方的榆林卫,笑着说道:“休息得差不多了,走,去看看。”
曹彰赶紧上前扶起朱慈烺,朱慈烺打着哈欠,跨上马背,带着亲兵进入榆林卫。
老实说,这场战斗,朱慈烺并非漫不经心,而是完全置身事外。
凭借脑海中那张地图,他已经大致判断出榆林卫内的人数。
顶多一两万,所有叛军主力都在西安府,这里不可能部署太多兵力。
在双方兵力差距不大的情况下,朱慈烺给天雄军下达的任务,便是以压倒性的优势迅速击溃对手。
如果连这个目标都无法达成,那么如此精良的装备以及他传授的现代作战理念就毫无意义了。
例如小队作战模式,显然源自于现代特种部队。
在拥有亡国的前提下,采用这种战术对付那些仅凭亡国作战的敌人,却无法达到摧枯拉朽的效果,还有什么可谈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