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您的咖啡。\"
何匪从堆积如山的战报中抬起头，接过勤务兵递来的马克杯。滚烫的液体带着浓郁的焦苦味滑入喉咙，让他熬了一整夜的眼睛稍微清醒了些。
\"前线有什么新消息？\"
\"第三侦察连刚刚传回加密通讯。\"勤务兵压低声音，\"他们在北部山区发现了血月帝国的秘密运输队。\"
何匪的手指在杯沿轻轻敲击，发出清脆的声响。自从血色黎明战役后，血月帝国表面上偃旗息鼓，暗地里的动作却从未停止。
\"叫陈参谋来见我。\"
五分钟后，戴着金丝眼镜的年轻军官站在了何匪面前。陈默，军事情报处最优秀的密码专家，也是少数知道李元虎下落之谜的人之一。
\"将军，您找我？\"
何匪推过去一份文件：\"破译这个。\"
陈默翻开文件，眉头立刻皱了起来：\"这是...古代血月文？\"
\"从运输队截获的。\"何匪走到窗前，望着远处操练的士兵，\"我需要知道他们在运什么，运到哪里。\"
陈默的指尖轻轻抚过那些扭曲的文字符号：\"给我三天时间。\"
\"只有一天。\"何匪转身时，阳光在他肩章上投下锐利的光斑，\"明天这个时候，我要答案。\"
陈默张了张嘴，最终只是点了点头，抱着文件匆匆离去。
门刚关上，通讯器就响了起来。何匪按下接听键，通讯兵的声音带着电流杂音：\"将军，帝都紧急通讯，线路已加密。\"
屏幕亮起，皇帝的面容出现在画面中。与三个月前相比，这位君主眼角的皱纹更深了。
\"何将军，朕刚收到北方军区的报告。\"
何匪立正站好：\"陛下请讲。\"
\"极光城昨夜发生了暴动。\"皇帝的声音很平静，但何匪注意到他的手指在轻轻敲击扶手，\"暴民冲击了军械库，抢走了三套'炎龙'装甲。\"
何匪眯起眼睛。极光城是炎黄帝国最北端的大城市，距离血月边境只有两百公里。
\"当地驻军呢？\"
\"按兵不动。\"皇帝冷笑一声，\"城主说这是'民众自发行为'。\"
何匪听出了弦外之音。极光城主是出了名的墙头草，在朝中与保守派关系密切。如果连他都敢公然违抗皇命...
\"朕要你去一趟。\"皇帝突然说，\"以视察防务的名义。\"
\"明白。\"
通讯结束后，何匪立刻拨通了另一个号码。屏幕亮起时，出现的是飞行大队队长林夜那张带着伤疤的脸。
\"老林，准备一架'夜枭'，要加装最新型隐形模块。\"
\"什么时候出发？\"
\"今晚。\"何匪看了眼墙上的时钟，\"另外，帮我联系'影武者'。\"
林夜明显愣了一下：\"您确定？那帮人可是...\"
\"照做就是。\"
夜幕降临时，何匪独自来到基地最偏僻的机库。一架通体漆黑的改装飞行器已经准备就绪，林夜正在做最后的检查。
\"航线已经设定好了，全程低空飞行，避开所有雷达站。\"林夜递给他一个金属箱，\"这是您要的东西。\"
何匪打开箱子，里面是一套平民服装和几份伪造证件。最下面压着一把没有铭文的手枪。
\"人呢？\"
阴影中走出一个身材瘦小的男子，穿着地勤人员的工作服。当他抬起头，何匪看到了一张与自己有七分相似的脸。
\"报酬翻倍。\"何匪对替身说，\"这次可能要久一点。\"
替身点点头，接过何匪的军装外套和身份识别牌。十分钟后，当\"何将军\"大摇大摆地出现在军官餐厅时，真正的何匪已经乘着夜色飞向北方。
极光城的黎明来得特别早。凌晨四点，天空就已经泛起鱼肚白。何匪穿着厚实的毛皮大衣，走在积雪覆盖的街道上。他的假身份是个来自南方的皮毛商人，这个季节在北方很常见。
\"先生，要向导吗？\"
一个裹着破旧棉袄的少年凑过来，鼻涕冻成了冰碴子挂在脸上。何匪摇摇头，却悄悄比了个手势。少年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
\"先生，我妹妹病了，能给点钱买药吗？\"
这是接头的暗号。何匪跟着少年拐进一条小巷，七拐八绕后，来到一间挂着兽皮门帘的地下酒馆。
酒馆里烟雾缭绕，十几个彪形大汉正在喝酒划拳。何匪刚进门，所有声音戛然而止。
\"南方来的客人。\"吧台后的老板娘擦了擦杯子，\"喝点什么？\"
\"血月朗姆，加冰。\"
老板娘的手顿了一下，这是第二道暗号。她放下杯子，朝后门歪了歪头：\"雅间给您准备好了。\"
雅间里等着的是个意想不到的人物——极光城防务副官周锐。这个曾经意气风发的年轻军官，现在眼窝深陷，胡子拉碴，制服上还沾着酒渍。
\"将军。\"周锐苦笑着站起来，\"没想到您亲自来了。\"
何匪脱下大衣，露出里面的军装衬衣：\"说说情况。\"
\"城主已经叛变了。\"周锐的第一句话就让何匪眯起眼睛，\"三天前，血月帝国的特使秘密进城。他们答应支持城主独立，条件是交出北部三省的军事布防图。\"
何匪给自己倒了杯酒：\"证据呢？\"
周锐从怀里掏出一个微型记录仪：\"昨晚的会面，我偷录的。\"
画面中，极光城主正与一个穿血月军装的男人碰杯。虽然听不清对话内容，但桌上摊开的地图清晰可见。
\"还有更糟的。\"周锐切换画面，\"他们在试验某种新型武器。\"
这次画面很模糊，像是从很远的地方偷拍的。一个巨大的球形装置悬浮在实验室中央，表面流转着熟悉的血色能量。
何匪的酒杯\"啪\"地裂开一道缝。那分明是缩小版的血月核心！
\"地点？\"
\"城外二十公里的废弃矿井。\"周锐压低声音，\"但那里戒备森严，连只老鼠都进不去。\"
何匪放下酒杯：\"带我去看看。\"
正午时分，两人伪装成矿工来到矿井外围。正如周锐所说，这里五步一岗十步一哨，所有进出人员都要接受严格检查。
\"看到那个通风口了吗？\"周锐指着山腰处的一个黑点，\"那是我们唯一的机会。\"
入夜后，他们借着暴风雪的掩护爬上山坡。通风管道里结着厚厚的冰霜，何匪的手很快就被冻得失去知觉。爬行了近一小时，终于来到一个金属栅栏前。
透过栅栏的缝隙，下面的景象让何匪屏住了呼吸——数百名工人正在组装某种球形装置，而监督他们的赫然是穿着炎黄帝国军服的士兵！
\"那些是...我们的人？\"
周锐痛苦地点头：\"第一装甲师第三团，上个月整建制叛变。\"
何匪正要说话，突然听到下方传来争执声。一个工程师模样的人正在和军官争吵：
\"能量波动太不稳定！再测试一次！\"
\"没时间了！\"军官厉声道，\"明天必须运走！\"
何匪悄悄取出微型相机，将这一切记录下来。就在他们准备撤退时，周锐不小心碰掉了一块冰渣。冰渣坠落的声音在寂静的管道中格外刺耳。
\"什么人？！\"
探照灯立刻扫了过来。何匪拉着周锐拼命往回爬，身后传来密集的脚步声和枪械上膛声。
\"分开走！\"爬到出口时，何匪推了周锐一把，\"去备用集合点等我！\"
他故意制造声响引开追兵，在雪地里狂奔。子弹呼啸着从耳边飞过，最近的一发擦破了脸颊。就在追兵即将合围时，何匪纵身跳进了一条结冰的河沟。
刺骨的冰水瞬间浸透全身。他屏住呼吸，顺着水流潜行，直到肺都要炸开才冒出头来。追兵的声音已经远去，但危险远未结束——在零下三十度的极寒中，湿透的衣服等于死亡判决书。
何匪挣扎着爬上岸，牙齿不受控制地打颤。他摸索着掏出随身酒壶灌了一大口，火辣辣的感觉从喉咙烧到胃里。就在这时，他注意到远处有微弱的灯光。
那是一间猎人小屋。
何匪跌跌撞撞地走到门前，用最后的力气敲了敲门，然后就失去了意识。
再次醒来时，他躺在一张铺着兽皮的床上。壁炉里的火噼啪作响，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在炉边煮汤。
\"醒了？\"
那人转过身，何匪的瞳孔骤然收缩——是李元虎！但又不完全是。这个人的右眼变成了诡异的血红色，脸上多了几道狰狞的伤疤。
\"哥...？\"
\"先喝汤。\"李元虎递过一碗热气腾腾的肉汤，\"你差点冻死。\"
何匪接过碗，却顾不上喝：\"这三个月你去哪了？为什么...\"
\"秘境崩塌时，我被卷进了空间夹缝。\"李元虎的声音很平静，仿佛在讲述别人的故事，\"血月皇帝临死前启动了自毁程序，但核心的一部分保存了下来。\"
他指了指自己的右眼：\"这就是代价。\"
何匪这才注意到，李元虎的右眼没有瞳孔，只有一片涌动的血色能量。
\"他们用核心残骸做实验。\"李元虎继续说，\"极光城只是其中一个据点。\"
\"还有多少据点？\"
\"至少七个。\"李元虎从床下拖出一个金属箱，\"这是我收集的资料。\"
何匪翻开资料，每一页都触目惊心。血月帝国正在炎黄境内秘密建造武器工厂，而参与叛变的不仅有地方官员，甚至还包括中央军部的几位高层。
\"你必须立刻回帝都。\"李元虎突然站起来，\"皇帝有危险。\"
\"什么意思？\"
\"明天是立冬大典。\"李元虎的声音变得急促，\"保守派计划在典礼上发动政变。\"
何匪猛地站起身，却因为眩晕差点摔倒。李元虎扶住他，递给他一个通讯器：
\"我已经安排了飞行器。记住，不要相信任何人，包括...\"
他的话戛然而止。屋外传来雪地车引擎的轰鸣声，紧接着是粗暴的砸门声：
\"开门！搜查逃犯！\"
李元虎迅速将何匪推到后窗：\"从这边走，沿着小溪一直往南。\"
\"你呢？\"
李元虎笑了笑，那只血红色的右眼突然亮了起来：\"我还有些账要算。\"
当何匪跌跌撞撞地跑到接应地点时，身后的小屋方向传来了爆炸声。冲天的火光中，他隐约看到一个人影站在雪地里，周围倒着十几具尸体。
飞行器升空时，何匪死死攥着那叠资料。机舱里的通讯器突然自动启动，传出皇帝侍卫长焦急的声音：
\"何将军！您在哪？陛下今早突然昏迷不醒！\"
何匪看着舷窗外渐渐远去的火光，轻声说：\"我马上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