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祁看了看手掌里的小核,放在席容烟腰上的手指紧了一分,又放在了碟子里。
他重新拿了一颗又喂她:“昨夜做噩梦了?”
席容烟咬着樱桃,含含糊糊的点头。
魏祁挑眉看着席容烟含糊的神色,耐心接了她吐出来的核又问:“烟儿梦见什么了?”
席容烟一顿,想着那噩梦现在想起来都后怕。
她犹豫一下还是说了出来:“臣妾梦里有一个人很可怕,臣妾总是梦见他。”
魏祁的目光一顿,后背往后靠去,将席容烟的身子按着跟着靠近他怀里。
他依旧慢悠悠的给他喂樱桃,一边又问:“梦里那人是谁?”
席容烟摇头:\"臣妾看不清他的样子。\"
魏祁幽深的目光低垂,指尖放在席容烟饱满又水润的唇畔上,那里幽幽散发着樱桃的清香,与她身上淡淡的暖香气,他摩挲她唇角问:“那他对烟儿做了什么?”
席容烟便道:\"臣妾梦见他逼着臣妾吃东西,臣妾吃不下了他却一直喂,骇人的很。\"
魏祁的手指一顿。
他眼色复杂的静静看着席容烟的脸庞,又直起身低头看着怀里的人:“烟儿怎么会做这样的梦?”
席容烟摇头:“臣妾也不知道。”
说着席容烟低头埋在魏祁胸膛上:“梦里那人的眼神可吓人了,臣妾真的不想再梦见他。”
魏祁抿唇轻轻拍着席容烟的后背,低低哄道:“往后朕都陪在烟儿身边,烟儿不必怕。”
席容烟轻轻嗯了一声,闭着眼睛,那双眼睛仿佛又赫然在眼前,吓得她又睁开了眼。
魏祁不动声色的看着怀里的人,见着她微微发白的面容,知晓她是真的被吓住了。
他想起从前似曾相识的那幕。
这是席容烟的噩梦,那那个时候亲身经历的席容烟,是不是也异常恐惧。
他抿紧唇,低头将怀里的人抱得更紧,又轻语抚慰:“没有人能这般对烟儿,再也不会了。”
这话他说的很轻,轻的又像是自己的喃喃自语。
马车在暮色时分到了麓山东宁寺,席容烟一路就睡在皇上的怀里。
她醒来的时候,皇上的手还轻轻拍在她后背上,像是就这么抱着她一路。
可皇上却依旧没有什么疲态,依旧动作从容的牵着她下马车,甚至下马车前还为她整理了有些皱了的裙摆。
麓山的东宁寺是皇宫行宫御苑,先帝也曾经常在此小住,里面早已安排妥当,迎接人的跪在门前黑压压一片。
随行的侍卫过去站在入口两处,此刻火把已点亮,将一切都照得明亮。
魏祁自始自终牵着席容烟的手踏进去,往里面养心苑走。
养心苑坐落在寺庙与错落着亭台楼阁的小溪间,最里面还有一处湖心斋,四周都是湖水。
养心苑是皇上住的地方,而后妃的寝居都在南苑。
皇后早就布置好了一切,每个人住在哪间屋子都安排好了,有人引着过去。
席容烟因为一直跟在皇上的身边,就直接去了皇上的住处养心苑。
皇后的位置就在隔壁,其他人都同住在南苑里。
皇上好似有事要忙碌,仅仅对席容烟说了一句让她先去沐浴了入睡,不用等他便走了。
独留席容烟一人站在屋内。
席容烟看了一眼周遭,好在宝珠和玉竹也跟着她过来了,她松了口气。
养心苑极大,寝屋前门便是湖水,后门推开又是一处幽静的园子,还有小桥流水,藏书楼,平桥,楼阁。
此时夜色微沉,一切景色看不真切,只在廊下的微弱灯笼光线下可窥见一丝景物。
迎面飘来花香与树叶的清新香气,也觉得心旷神怡。
身后的侍女过来请席容烟去沐浴,她才跟着侍女穿过重重屏风和帷幔,进到一间屋子大的浴房。
地上铺着白玉砖,中间的浴桶怕是三四个人都装得下。
上面铺了一层海棠花瓣,两边跪着侍女,一人捧着毛巾,一人捧着香膏。
又见浴房角落处还站着两名侍奉的侍女,席容烟极不适应,叫人都出去,留下玉竹和宝珠就好。
等泡坐在浴桶中,因为水多,热气散的没那么快,泡了许久水也是热的。
她闭上眼睛,被热气熏的懒洋洋的,又与宝珠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
玉竹看着席容烟身上的红痕,腰上那一块还微微有些发青,不由道:“怎么留了这么多。”
又对席容烟担忧道:“主子的身子可吃不消。”
她又犹豫:“要不劝劝皇上节制些?”
席容烟趴在浴桶边缘,在雾气缭绕的白雾中没说话。
她心里明白她与皇上没有几回。
之前皇上都很温和,一回后就抱着她睡了。
唯有昨天那一次,皇上如同变了一个人,她才知道这事原来还会有这么久,到最后难捱的很。
她轻声道:“你别担心,昨天……”
“昨天……”
“应该是皇上梦魇了。”
这是席容烟唯一能想到的原因了,皇上曾说他有魇症,她之前见到过皇上魇症时的样子,当真像是变了一个人。
她想皇上昨天或许也是吧。
今日皇上抱了她一日,细致温柔的照顾她,不像是昨天抿着唇一直不说话的皇上。
席容烟沐浴完换好衣裳,又趴在床榻上由宝珠给她干发。
许是白日里睡得多了,她这会儿没什么睡意,又侧头看见屋子里好些书架,便让玉竹给她找找有没有她爱看的杂记来。
玉竹过去找了一大圈也没有找到,回来与席容烟说,书架上都是些兵书地志,和经部史书。
说着玉竹将一本《郡斋读书志》放到席容烟面前:“奴婢也只找到一本或许主子喜欢看的了。”
席容烟拿过来翻了翻,全没有兴致,又扔在一边不看了。
又想皇上那般沉默寡言,有时候看起来又很严肃的人,应该是不会看那些江湖杂记的,就歇了心思。
又看屋子里虽处处布置的精雅,却也一板一眼的,没有什么有趣味的东西。
况且这里还有侍女在,便是说话也不能随心所欲的说,还不如在自己的屋子里自在。
头发干的差不多的时候,席容烟仍睡不着,又问玉竹时辰,才知道已经快亥时了,极晚了。
皇上还没有回来。
她撑着头,看着宫灯摇曳,打了哈欠,最后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
魏祁回来的时候,席容烟其实还是半睡半醒。
他看了眼床榻上的人,没有吵醒她,又脱了外袍去沐浴。
等到再回来的时候,人就已经差不多快睡着了。
他坐在床沿边上看了人许久,头发微微的湿,本来还想让她也替他擦擦头发的,这心思到底也歇了。
视线又落到席容烟微微松开的衣襟下的红痕,他又伸手从旁边拿过药膏,垂眸轻轻的为她擦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