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月光透过雕花窗棂在陌生的房间投下清冷光晕,四周静悄悄的。
苏漾蜷缩在柔软的丝绒被褥间,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锦缎被面,翻来覆去了好几次都难以入眠。
胸腔里像塞着团浸了水的棉花,闷得发慌,周遭的家具陈设泛着冷硬的光泽,但却怎么都无法与记忆里任何场景重叠。
在令人窒息的寂静中,她终于合上了酸涩的眼睛。
朦胧间,一道颀长身影穿透雾气缓缓逼近,苏漾本能地伸手去抓,却只触到一片虚无。
“漾漾……”
空灵的呼唤裹挟着熟悉的温度掠过耳畔。
漾漾是谁?
她猛地睁开眼,晨光已经刺破云层,纷纷扬扬地倾洒在床头。
冷汗浸透的后背贴着冰凉的床单,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白,苏漾的喉咙格外干涸,发不出丝毫声音。
梦里那声呼唤像根刺,扎得她太阳穴突突直跳。
苏漾缓缓起身,机械地翻找柜子里每一个抽屉,想要在房间里搜寻一些关于之前的回忆,或许是照片,又或许是日记……
但什么都没有,干净得甚至有些诡异。
能找到的只有满衣橱的华丽裙子以及奢华至极的珠宝首饰。
苏漾皱了皱眉,心底的疑惑更深了。
她伸手从衣柜里随意勾出一条裙子,木讷地换上。
扶着雕花楼梯缓缓下楼,缀满珍珠的香槟色长裙在晨光里透着些许典雅。
客厅里,卡洛夫先生翻报纸的沙沙声与电视的细碎声响交织。
夏晚棠率先注意到她,指尖轻触遥控器关闭屏幕,笑意盈盈地迎了上来。
“莉莉醒了?快来吃早饭吧,还温着呢。”
她牵起苏漾的手,拉她坐在了餐桌前。
鎏金餐具折射着吊灯的光芒,苏漾盯着餐盘里色泽诱人的法式煎蛋,餐具悬在半空迟迟未落。
她抬起头,目光穿透夏晚棠精心描画的眉梢,落在那张与自己七分相似的脸上。
“妈妈,医生说我的记忆什么时候能回来?”
银质咖啡勺磕在骨瓷杯沿,发出细微的脆响。
夏晚棠指尖顿在糖罐上方,睫毛颤了颤才扬起嘴角。
“你是想起来什么了吗?”
苏漾如实地摇了摇头,“没有,只是总觉得……”
她望着窗外摇曳的藤蔓,喉间涌上酸涩的钝痛,“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忘记了……”
夏晚棠的瞳孔骤然收缩,转瞬又换上温柔的笑靥。
她将温热的牛奶推到苏漾面前,笑着岔开了话题:“先吃饭,都快凉了。等晚点找医生来,再复诊一下?”
苏漾点了点头,刀叉切割食物的声响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她机械地咀嚼着,可舌尖却尝不出任何味道。
关于家里为什么没有自己的照片和痕迹,她选择了沉默。
收拾完餐盘,苏漾环顾一圈,有些疑惑:“哥哥今天不在家吗?”
夏晚棠牵起苏漾的手,将她拉到沙发上坐下:“他在公司处理事情,中午就回来。”
她顿了顿,看了一眼沙发旁的卡洛夫,“今天爸爸妈妈陪你,好不好?”
苏漾倚着柔软的天鹅绒靠垫,轻轻点头,喉咙里发出含混的应答。
阳光穿过蕾丝窗帘在地板投下细碎光斑,却暖不透她发凉的指尖。
高耸的公司大楼里,诺维齐身着西装,站在落地窗前,眺望着高低不齐的楼宇。
而他的身后,站着两个男人。
陆逸尘沉默地盯着诺维齐的背影,胡茬在苍白的脸上投下青灰阴影,整个人显得有些憔悴。
站在他旁边的欧阳迟野眉头紧锁,眼底的血丝极为明显。
办公室里充斥着诡异的气氛。
“一路辛苦了吧,快请坐呀,都站着干嘛?”
诺维齐转身时眉眼带笑,湛蓝瞳孔却像结了冰的湖面。
他径直走向真皮沙发,给自己倒了杯水。
陆逸尘冷冷的看着他,并未有所动作。
“苏漾在哪?”
他的声音很冷,整个人像是从地狱爬上来的恶鬼。
诺维齐歪头轻笑,杯沿抵着下唇,轻抿了一口水后,才将目光落在陆逸尘身上。
“我怎么知道?”
冰蓝色眼眸倒映着陆逸尘失控的模样,他随意地将杯子放在桌面上。
“别装糊涂!加西亚把她带走了!”陆逸尘脖颈青筋暴起,极力压抑着心中不断翻涌的怒意,用一种尽量平稳的语气再次开口。
理智告诉他不能做出冲动的事情,但是他真的快要急疯了。
诺维齐慢条斯理地给杯子重新添满水,语气淡淡的:“那你去找加西亚啊,来我这做什么?”
陆逸尘胸腔剧烈起伏,抬手扯了扯领带,呼吸粗重得如同即将爆发的困兽。
可偏偏诺维齐摆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似笑非笑地看着处在暴怒边缘的陆逸尘,眼中盛满赤裸裸的挑衅。
陆逸尘的太阳穴突突直跳,理智在这一刻轰然崩塌。
他猛地挥出右拳,骨节重重砸在对方的脸颊上,玻璃杯坠地的脆响与肉体撞击声同时炸开。
诺维齐踉跄着撞翻桌子,玻璃碎渣在地毯上迸溅成星。
他抹过渗血的唇角,瞳孔里翻涌着危险的暗芒。
两个身高相仿的男人对峙而立,纵使诺维齐有些狼狈,但依然透着上位者的压迫感。
“陆总,卡洛夫家族与陆氏向来井水不犯河水,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
陆逸尘唇角勾起一抹冷笑,说出的话像是淬了冰:“把我老婆还给我!”
话音刚落,陆逸尘再次挥拳,好在欧阳迟野眼疾手快将人拦了下来。
诺维齐笑的更放肆了,眸中满是嘲讽:“陆总还以为是在自己家呢?别到时候竖着来的,躺着回去了。”
陆逸尘额头青筋暴起,还想上前,但欧阳迟野死死扯住陆逸尘,喉间溢出焦急的低吼。
“这是N国!全国都是他管辖,别和他硬碰硬……”
诺维齐嗤笑一声,显然没把二人放在眼里。
“我就不送陆总回去了,毕竟,我的妹妹还在家里等我吃午饭呢……”
他缓缓走向门口,尾音拖得绵长,像是毒蛇吐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