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
撕心裂肺的痛。
这是她穿书来到修真界这么久以来最痛的一次。
眼睛在流血,嘴巴在流血,耳朵在流血,连她背着祁烬手臂的力气也慢慢地变弱。
背上的重量越来越沉,祁烬冰凉的脸颊贴在她颈侧,她的手臂已经颤抖到习惯,手指发麻,却仍死死扣着身后的人。
“再……坚持一下……”
她对自己说,声音哑得不成样子。
宋明棠的视线被泪水彻底模糊,眼前的世界扭曲成一片混沌的水光。
她能感觉到,自己的每寸皮肤都像被钝刀凌迟,她甚至恍惚到能听见自己血肉消融的细微声响,露出的骨头因为摩擦在咔嚓咔嚓地响着。
半步。
只差半步。
灵力本就被台阶吸收,而她背着个重量在身上,导致全身的灵力耗尽得更快。
她感觉自己的身体上的肉在飞速消失,只剩余一个骨头架子在支撑她的步伐。
咔嚓。
咔嚓。
响声没停过。
这时候,她才能领会祁烬当时为何不回答自己。
宋明棠也不知道是什么让她坚持到了最后。
当最后半步终于踏上顶峰时,宋明棠双膝一软,重重跪倒在地。
背上的祁烬滑落下来。
黑暗彻底吞噬意识前,她恍惚看见祁烬苍白的手指动了动,似乎想要抓住什么——
就像她这一路,始终固执地抓着他一样。
她将手放到了他冰冷的手上,朝向久违的光线。
“阿烬,我带你出来了。”
“我们……出来了。”
*
“这两人就这么走出来了?”
“这么快?”
宫五难以置信地望着突然出现在地面的两道身影。只见他们浑身是血,倒在地上。
他疾步上前查看。
“这人类与妖族,可有你中意的?”宫五侧首问道。
沈临渊的目光在二者之间游移。
一人一妖。
面容被鲜血覆盖,完全看不清脸。
“不过这妖已经死了,你没得选,只能要这人修了。”宫五道。
他的目光落到两人的手上,那女修的手紧紧扣着这死去的妖:
“我说吧,你看,这世上还是有痴情人的。”
“救人。”沈临渊平静。
宫五从储物袋里掏出一枚丹药,而这丹药直接飞了过去,悬停在宋明棠的口中,然后直接飞了进去,隐没。
*
没过一会儿,宋明棠缓缓睁开眼,睫羽轻颤,眸中水雾未散。
她的眼睛哭得红肿,干涩。
她的第一反应就是去找身边的祁烬,十指相连的手让她的安全感稍稍回来了些。
宋明棠颤颤巍巍地伸手,试探他的鼻息——
气息全无。
不……
假的。
一定是假的。
她茫然抬首,视线模糊间,只见沈临渊静立在不远处,身侧还站着一个陌生男子。
唇瓣轻抖,她听见自己嘶哑的声音:
“这……是幻境,对吗?”
“姑娘,”宫五上前一步开口,一字一句如刀锋落下,“他已经死了。”
“死了……”宋明棠重复道。
她吃痛地站起身来,目光平静:
“我不信他死了。”
所有人都在骗她。
她肯定还在幻境里。
这肯定是一场考验,关于色欲真正的考验。
系统看着始终不愿意接受真相的宋明棠:“宿主,你快醒醒,呜呜呜,他真的死了!”
沈临渊的目光落到宋明棠的身上。
系统和宫五都反复强调着“祁烬已经死了”,唯独他只字未提。
他反而开口问起其他:
“你可愿拜入万宗仙门门下?”
沈临渊的声音温润,有着安抚人心的力量。
宋明棠抬眸,沾着血的手指被心中的刺痛疼得蜷缩了一下。
“万宗仙门……”
对了,万宗仙门。
万宗仙门是原着的第一大宗门,底蕴深厚,手段通天。
“你们是不是有办法能够复活他,有没有医修能活死人肉白骨,或者有没有什么丹药能复活他……你们一定有办法的对吗?”
宋明棠抬眸,眼眸闪着悲伤的泪光。
她这次真没演戏,但是眼泪刷刷刷地完全控制不住。
她其实有演戏的天赋,她一直以为自己最会控制眼泪了,但此刻无论她怎么想表现得冷静,都很难。
眼泪滚落得太狼狈,让人看了不免觉得心疼。
宫五转头了一眼沈临渊,叹了一口气:
“她已经入了魔障。”
连净身术都忘记施展了,身上的血污都不清洗一下。
好不容易出了极乐,现在一心要别人活。
宫五安慰道:“人死不能复生……”
沈临渊突地说道:
“你会炼器吗?”
“万宗仙门的炼器峰峰主月霜,曾经炼制了一柄法器能够让人起死回生。但炼器峰一个亲传弟子都没有,她扬言过自己只会将这柄法器送给唯一的亲传弟子。”
听了沈临渊这话,宫五震惊道:
“你这么说不就是给了人希望,又让人绝望吗?你觉得她能进入你们万宗仙门的炼器峰成为亲传弟子?”
“而且,你不是替你师尊来收弟子的吗?”
刚刚垂头的少女倏尔抬眸,咽下了喉间的鲜血:
“我会。”
不论如何,她得会。
只有这样,才能救他。
宋明棠又开始蹲下去,打算将瘦得不成人形的祁烬背起来。
“他是妖,不能被带入万宗仙门。”沈临渊道。
宫五解释道:“妖修身上有妖族的气息,万宗仙门的阵法识别妖族气息后,无法进入。”
宋明棠低头,取下脖子处穿着红线的玉佩,然后又拿下了祁烬腰间携带的玉佩。
她将其用线穿好组合在一起,将完整的阴阳玉佩悬挂在他的脖子处。
不多会儿,祁烬身上的妖气全都溃散掉。
宋明棠记得原着《仙途》的设定。
修真之人无法查探祁烬是否为妖修。
就是因为这阴阳玉佩。
完整的阴阳玉佩可自动屏蔽妖族气息,但如果只有阳面半块的话,只能有佩戴者清醒的情况下用自我的灵力控制。
“我把半块玉佩还给你啦,但下次可别说我故意弄丢了哦。”宋明棠声音很轻,“不然我是会生气的。”
在佩戴的过程中,她的手指触碰到他的脖颈处,凝固的血迹仍然冰凉。
她转头:
“现在,我能把他带走了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