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瑜眼睁睁地看着,哨兵把向导拉了出来,“给我疏导!”
向导被吓得瑟瑟发抖,“就、就在这里?”
向导本就瘦弱,被哨兵强硬地拉了出来之后,整个人缩在墙角,瑟缩地看着哨兵。
哨兵一咧嘴,“怎么,你还想我给你找个地方?”
“不、不用。”向导赶紧拒绝,“能不能麻烦你……”
向导被哨兵的眼神吓得一个哆嗦,“你、你太高了……”
哨兵不耐烦地啧了一声,蹲下来。
向导这才把手放到哨兵的头上。
夏瑜感觉到,向导的精神力正在运作,但不知道是因为等级低还是今天已经疏导过了,向导的精神力波动十分微弱,不一会儿就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向导停下的时候,哨兵还有些反应过来,“这就完了?”哨兵按亮自己的光脑,看到上面降低了不到5%的狂化值,“你糊弄鬼呢?”
说完,哨兵就要去拉向导的胳膊。
向导挣扎,“我、我今天已经疏导过几次了,我没有精神力了,你放过我,我求求你,你放开我……”
哨兵才不信。
但是向导不肯疏导,哨兵也没办法强行让向导给自己疏导。
哨兵抓起向导的一头短发,看着他惊恐的眼神,最后松手,“没有精神力了?没关系,不是还有向导素吗?”
说完,他拿出一根针管。
向导看到针管,挣扎着往后退,年轻男人的力量却比不过身强力壮的哨兵,被抓住手腕,强行抽取了两百毫升的血液。
“这不就有了。”说完,他把向导一丢,转身走了。
夏瑜身后,商砚枢紧紧地抓住了夏瑜的手腕。
他生怕夏瑜不管不顾地冲出去。
夏瑜看着倒在地上的向导,目光怔怔地。
突然,她听到楼上,女孩的叫喊声,“你放开我!我这个月的疏导份额已经满了,你凭什么强迫我给你疏导?”
“份额满了?就凭我是哨兵。他大爷的,你们向导一天到晚就知道享受,一边受着哨兵的优待,一边又不愿意干活,份额满了就能享受了?”
夏瑜顺着楼梯走上去。
她从楼梯口看到,年轻的向导被抓住手腕,匕首划破了她的皮肤,哨兵从身上掏出来个水杯,接住了她身上流出来的血液。
向导素的气味散发开来。
“你放开我!”向导挣扎,可是在哨兵的力量面前,向导的挣扎轻易地就被制止。
夏瑜下意识地就要往前走。
结果被商砚枢抱住。
哨兵身材高大,将向导牢牢地扣在怀里,“夏瑜,不要冲动!”
夏瑜看向商砚枢,这是她第一次这样冰冷地看着总指挥官,“你别忘了,你的力量,是我给你的。”
“我知道。”商砚枢轻声安抚。
他也知道,他的向导是不一般的。以她的力量,对面的哨兵一定讨不到好。
“这里是第三战区!”
但这里是别人的地盘。
一旦打起来,最后不仅目的达不到,还不好脱身。
“别冲动,我们慢慢来,我们可以慢慢来。”
夏瑜沉默。
她看着哨兵接够了足够的向导素,心满意足地离开,看着向导一个人坐在地上,手腕的鲜血还在继续涌出。
夏瑜看到这一幕,难免物伤其类。
她也是向导。
等第三战区的哨兵走了,夏瑜才走过去。她这次出来,是为了取污染种,所以背了背包,背包里的东西还算齐全,夏瑜从里面找到了包扎用的纱布。
夏瑜在向导面前蹲下。
对面的向导,瑟缩了一下。
夏瑜将纱布拿出来,想给她包扎。
向导啪的一声,拍开她的手,“不用你假好心。”
夏瑜也不恼,“继续这样流血,也许会死。”
向导冷笑一声,“也许死了,也比这样活着好。”
自从来到战区,她连一个囫囵觉都睡不好,无论白天黑夜,总有数不清的哨兵,无时无刻不在的打扰,突然的敲门声,突然要求疏导的命令。
夏瑜却没听,“既然现在还活着,没有选择自杀,那就说明,你还是想活下去的。”
她伸出手将纱布打开,绕到向导的手腕上。
向导笑了一声,接着眼泪就流下来。
夏瑜注意到她胳膊上的针孔,“这些都是那些哨兵抽的?”
向导看了她一眼,“这么好心,新来的?”
以往,也会有好心的哨兵,可是时间久了,还是被慢慢地同化。
夏瑜嗯了一声。
向导抹了把脸,“有的是那些家伙抽的,有的是司令部来的人抽的,还有一些……”
夏瑜抬头,“什么?”
“第三战区,向导犯错,会被关禁闭,同时还有抽取两百毫升向导素的惩罚。”
夏瑜沉默。
她一瞬间想到,如果一方犯错的惩罚,是对另一方有利的工具,那究竟什么样的情景才算犯错?评定的标准,还会是公平的吗?
“执政官呢,不管吗?”
“执政官?”向导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一样,“执政官关禁闭呢。”
执政官是战区两位最高指挥官之一,夏瑜还是第一次听到,执政官也能被关禁闭。
夏瑜将手上的纱布缠好,进行收尾工作,同时疑问,“为什么?”
“还能是为什么,指挥官大人说,执政官大人身在其位,却没有管理好战区的一应事宜,所以理应受到处罚。”
“这已经是执政官这个月第五次被关禁闭了。”
夏瑜禁不住沉默。
她还是第一次见到,生活环境如此恶劣的向导。
她帮向导擦了一把脸上的泪水,“你受苦了。”
可是,向导的眼泪却突然流得更凶了。
她突然一把抱住夏瑜,没忍住在她怀里嚎啕大哭。
明明,只是被划破手腕,都只感觉是疼,只感觉到愤怒,可是此时此刻,她却忍不住觉得心里酸涩异常。
“凭什么?凭什么啊?”
向导边哭边说,“哨兵总说向导受到了优待,可是到底优待了什么?我们是不用去打污染种,可是我们不也在为哨兵疏导吗?难道只有打污染种了,才算是有贡献吗?”
“哨兵出去打污染种,每次都能够分到资源,可是我们呢?什么都不给我们,只要给我们一口饭吃,不饿死就行。”
“我们每时每刻,还都要承受着数不尽的埋怨,哨兵半夜回来要疏导,就要把我们从屋里拉出来,精神力用没了,就抽向导素。”
“人人都说优待向导,人人都说这是我们应该做的,可是所谓的优待向导,到底优待在哪里了?我想知道,究竟在哪儿啊!”
向导抬头看向夏瑜,“我们真的是人吗?有些时候,我感觉,我们就像是被圈养的畜牲,是哨兵的血包。你说,我们活着,到底有什么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