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赵蔓菲摇晃着杯中的酒。
偶尔抬眼扫过李泉局促又刻意的笑容。
直播间的弹幕却像煮沸的油锅，疯狂的字符几乎要撑破屏幕：
“救命！女神该不会真看上这牛皮精了吧？”
“笑死！之前还扬言让银河cEo道歉？我看他连客服都叫不来！”
“节目组这剧本绝了，下次奥斯卡没你们我不看！”
“坐等打脸！三分钟内，我要看到王海龙的‘尸体’！”
赵蔓菲自然也看到了直播间的评论。
她扫过对面那人紧绷的下颌线——李泉握着刀叉的手有些颤抖。
偏偏还装出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刀叉碰撞餐盘的声音都透着刻意的沉稳。
“你说要让王海龙道歉？”她突然放下酒杯，杯底与桌面磕碰出清脆声响。
“半天不见对方的来电，别到时候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上个月他刚把闹事的投资方赶出会议室，现在整个业界都知道他是出了名的铁腕。”
李泉抹黄油的动作僵了僵，喉结滚动着咽下口水：“再硬的骨头也有软肋。”
这话他说得斩钉截铁，掌心却在桌下捏出冷汗。
手机屏幕上银河娱乐的股价又跌了0.5个点，绿得刺目的曲线让他太阳穴突突直跳。
赵蔓菲转着酒杯轻笑，睫毛在眼下投出细密阴影：“话说太满容易闪了舌头。”
她顿了顿，看着李泉道：“上次有个投资人号称要收购公司，最后被王海龙反咬得倾家荡产。”
李泉抓起酒杯猛灌一口，红酒顺着嘴角溢出也浑然不觉。
他盯着手机屏幕上跳动的股价，咬着后槽牙在心里咒骂：
“王海龙这老东西怎么还不回电？再拖下去，他怕是真要把最后那点股份全砸出去。”
“可公司垮了，赵蔓菲的赔偿又该怎么办？”
李泉咬了咬牙，难道还得将最后的股份全部抛出去？
就在他手指悬在手机屏幕上方，即将点击抛售按钮时，对面传来布料摩擦的细微声响。
赵蔓菲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月光奏鸣曲》的铃声在餐厅里格外突兀。
她垂眸扫了眼来电显示，指尖瞬间收紧，脸色比餐盘里的白瓷还要苍白。
李泉瞥见对方手机屏幕上跳动的“银河传媒-王海龙”字样，暗自得意：“说曹操，曹操到？”
赵蔓菲握着酒杯的手微微发抖。
她看着李泉似笑非笑的侧脸，突然想起洗手间里那个差点动摇的瞬间。
原来不是错觉，这个男人，真的藏着她看不懂的底牌？
不过赵蔓菲很快说服自己，这一切是巧合也说不定了，也不清楚王海龙的来电是为了什么。
电流滋啦声中，熟悉的沙哑嗓音像毒蛇般窜出手机。
赵蔓菲浑身血液瞬间凝固——那个曾在会议室把文件砸在她脸上。
扯着她头发骂“乡巴佬”的恶魔，此刻声音里竟然带着哭腔：
“赵蔓菲，我不知道你哪请来的大神，我可以给你赔偿。”
“你让那人收手，想来你也不愿意看到公司破产，于你我都不得益处。”
赵蔓菲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指甲缝里渗出细密的血珠。
耳边轰鸣作响，她想起三天前的深夜，王海龙在电话里的冷笑：“想解约？先赔够三千万违约金！”
然而此刻赵蔓菲盯着手机黑屏映出的倒影，指甲在掌心掐出月牙形的凹痕。
王海龙带着哭腔的求饶还在耳畔回荡，但眼前李泉歪靠在座椅上。
漫不经心地转着红酒杯，腕间普通的电子表在水晶灯下泛着廉价塑料光泽。
这样一个穿着百元t恤的大三学生，怎么可能撼动市值上亿的银河传媒？
“演技不错，可以考虑进军演绎行业。”
她突然轻笑出声，指尖划过手机屏幕上疯狂刷新的弹幕。
“连王海龙的声音都模仿得惟妙惟肖，节目组这次下血本了？”
李泉喉结猛地滚动，笑容僵在脸上。
直播间满屏“剧本实锤”的嘲讽中。
零星几条“银河股价真跌了15%”的弹幕正被迅速淹没。
他瞥见赵蔓菲将手机倒扣在桌面，那动作像是在隔绝某种荒谬。
李泉心脏骤然沉入谷底，千钧一发之际，竟被当成了跳梁小丑。
他原以为能看到赵蔓菲瞳孔骤缩的震撼，或是在王海龙服软时她眼底泛起的涟漪。
却不想只等来一句轻飘飘的“演技不错”。
那些设想过的默契对视，温柔道谢，爱意值上升的场景。
此刻都碎成直播间里刺耳的嘲笑弹幕。
“你不相信？”李泉点开股票软件，绿光刺目的K线图在屏幕上跳动，“看看实时数据？”
“数据能造假，视频能剪辑。”赵蔓菲端起水杯轻抿，睫毛在眼下投出戒备的阴影。
“综艺里，还有人用AI换脸伪造商业谈判。”
她突然凑近，香水混着红酒的气息扑面而来，“不过李同学这临场应变能力，确实比那些流量小生强。”
李泉后背瞬间绷直。
弹幕区突然涌入大批新观众，疯狂刷着。
“刚从财经频道过来，银河娱乐真的在紧急停牌！”的消息。
却被满屏“节目组买水军”的嘲讽迅速吞没。
他看着赵蔓菲转动着杯脚，指甲在水晶杯上敲出规律的节奏。
突然意识到比股价崩盘更可怕的，是眼前人眼底深深的不信任。
手机再次震动，王海龙的号码跳动在屏幕上。
赵蔓菲挑眉拿过手机，尖锐的咆哮声瞬间震得她耳膜生疼。
她将手机略微离远些，皱眉，电话那头就像一个歇斯底里的疯子。
“赵蔓菲！你到底跟那个疯子什么关系？！”
“他又抛售了500万的股！公司马上就要被做空了！”
“王总这是说哪里话？”赵蔓菲百无聊赖的把玩着刀叉，声音甜得发腻。
“您不是说我是乡巴佬，永远爬不出底层吗？怎么突然觉得我能左右大局了？”
“你！”王海龙剧烈咳嗽起来，喘息声混着电流刺啦作响。
“两个S级资源，三倍赔偿金！求你让他停手！”
李泉突然伸手按住手机，掌心完全盖住话筒。
他凑近赵蔓菲耳畔，温热的呼吸扫过她泛红的耳垂：“要见好就收，把他逼急了鱼死网破。”
这个动作落在直播间观众眼里，却像是某种隐秘的调情。
弹幕瞬间被“磕到了”“不对劲”的刷屏淹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