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窖石壁上的裂缝又扯开三寸,黑血混着腐臭的腥气涌出来,白狐铜铃的轻响成了催命的鼓点。
林小跳蹲在老井边,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她怀里抱着半段青铜锁链,那是方才从井壁暗格里抠出来的,纹路里还凝着百年前的铜锈,硌得她小臂生疼。
\"小跳!\"霍无赖的虚影突然闪到她面前,魂火因剧烈波动变成了青紫色,\"老东西的本体怕是要从锁龙井底爬上来了!
你怀里那破链子...该不会真藏着解法?\"
林小跳没抬头,手指沿着锁链上的云雷纹来回摩挲。
三天前在城隍庙废墟,她翻到本《镇妖志》残卷,里面记着\"青铜锁龙,纹合阴阳\"八个字。
当时她还笑说书先生故弄玄虚,此刻却觉得后颈发凉——那残卷的边角,分明盖着霍家捉妖堂的朱印。
\"祖宗你闭嘴。\"她咬着嘴唇,突然想起霍无赖年轻时闯祸被家法伺候的旧事,\"你十六岁偷溜去赌坊,被太爷爷用这锁链抽得满院子跑,这纹路...是不是霍家传的锁魂阵?\"
霍无赖的虚影猛地一僵,魂火\"噗\"地矮了半截:\"祖宗我错了!
那、那是意外!
当年太爷爷非说我赌坊里有狐妖...哎哎哎小跳你掐我作甚?\"
地窖另一头突然爆起金属碰撞声。
阿青攥着最后三枚傀儡钉,指尖火星噼啪作响,七八个傀儡从阴影里窜出来,木手举着锈迹斑斑的唐刀,直往秦太师分身的鳞片上招呼。
那分身正举着黑血凝成的骨鞭要抽向秦慕云,冷不丁被傀儡撞了个踉跄,鳞片\"咔啦\"裂开几道缝,黑血溅在傀儡身上,竟冒起青烟。
\"好机会!\"陆九霄的绣春刀划破空气,刀鞘拍在阿青肩头,\"你控傀儡缠他下盘,我劈他咽喉!\"这位总嫌林小跳查案\"没个捕快样\"的新晋捕头,此刻刀穗子都炸成了乱麻,\"那老东西分身的鳞甲能化怨气,得用阳火破!\"
秦慕云的鬼火\"刷\"地涨大一圈,幽绿火焰裹住陆九霄的刀刃:\"我这鬼火带了城隍庙三十年香火气,够他受的。\"他转头冲花无缺笑了笑,鬼纹从眼角爬到耳后,\"看好小跳,她要是少根头发——\"
\"我把他的鬼丹捏成齑粉。\"花无缺的黑雾缠上林小跳的腰,凉得她打了个激灵。
这恶鬼化的戏子此刻眼尾泛红,指尖掐着林小跳一缕发尾,\"她的路,谁也不能挡。\"
林小跳被这阵仗闹得太阳穴直跳,低头再看锁链纹路——云雷纹里藏着极细的蛇形暗刻,首尾相接处有个模糊的\"霍\"字。
她突然想起霍无赖说过,霍家祖上曾用\"锁龙阵\"封过一只吞了皇子的白狐妖,而那妖物被封前曾咬断锁链,在纹路里留下了自己的妖丹印记。
\"白狐!\"她猛地抬头,正撞进霍无赖震惊的魂火里,\"民间传言'子时见白狐,必有恶事生',秦太师养的白狐铜铃...是不是当年那只妖的残魂?\"
霍无赖的虚影\"唰\"地凝实,连魂火都烧出了金色:\"小跳你是说——\"
\"叮——\"
白狐铜铃的脆响突然穿透所有杂音,震得人耳膜发疼。
地窖最深处的黑血翻涌如沸,一只比牛犊还大的鳞爪\"轰\"地拍碎石壁,腥风裹着腐肉味扑过来,阿青的傀儡被扫飞三个,陆九霄的绣春刀\"当啷\"落地。
\"本体来了!\"秦慕云的鬼火骤灭,他踉跄两步扶住墙,\"这气息...这是当年吞了半座城的妖蛇!\"
林小跳被花无缺的黑雾护在身后,却仍能看清那从黑血里爬出的怪物——蛇身足有两丈粗,鳞片泛着青黑的光,每一片都像磨尖的石片;蛇头足有圆桌大,獠牙间滴着的黑血落在地上,\"滋啦\"腐蚀出个焦黑的坑;最骇人的是它额间嵌着的白狐铜铃,铜铃表面爬满血丝,正随着蛇信的吞吐\"叮叮\"作响。
霍无赖的虚影开始变淡,他咬着牙冲林小跳喊:\"锁链纹路...锁的是白狐,不是蛇!
快把锁链按在铜铃上——\"
\"祖宗我错了\"的尾音被蛇鸣吞没。
林小跳攥紧青铜锁链,能清晰摸到掌心被铜锈硌出的血珠。
她望着蛇头缓缓抬起,白狐铜铃在它额间晃得人眼晕,突然想起霍无赖教她认符咒时说的话:\"真正的锁魂阵,得用施术者的血引。\"
\"这波...我赢了。\"她咬破指尖,血珠滴在锁链的\"霍\"字上。
蛇鸣猛地拔高,蛇身突然剧烈扭动,黑血溅得满墙都是。
林小跳趁着它吃痛的空档往前一扑,锁链尖儿正戳在白狐铜铃上——
地窖的烛火应声而灭。
黑暗中,只余下秦太师本体那对猩红竖瞳,在黑血里亮得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