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幕之下,淮河之畔,曹媛脱下缨盔,一脸疲累的坐在河边,仔细擦拭着手中长枪。白色的缨穗被鲜血染红,成了名副其实的红缨枪。陶应也拖着疲惫的身躯,在她旁边坐下,清理起长剑,并感叹道:“这一仗,若不是最后时刻,你带人杀穿了他们的阵型,摧毁了他们的阵势,咱们这三千多人,只怕全部都得交代在这。”现在说起,还有些后怕。
曹媛微微抬眼,难得的没有漏出什么傲慢之色,反而赞同的点头,也有些心有余悸。“也是险胜罢了,若再来一次,未必有这般运气。”她轻轻甩了甩长枪上的水珠,那水珠在阳光下闪烁着如钻石般的光芒,仿佛是这场惨烈战斗的见证。
陶应叹了口气,看着手中的长剑,剑刃上布满了缺口,却并不是与敌交锋的痕迹,而是斩杀逃兵留下的。实在是战斗太惨烈,伤亡太大,先头部队顶不住广陵甲士方阵的推进,导致许多胆寒的士兵逃跑,被陶应带着监军队斩杀,这才稳住阵势。“此战咱们损失近千人,三千对五百,被打成这样。剩下两千余可战之兵,能拿下广陵么?”
曹媛诧异的转过头,有些不可置信。打了胜仗,士气高昂,正是一鼓作气拿下广陵之时,他这个主将却没了信心。难怪父亲不看好他。曹媛只好拿出十二分的耐心开导道:“不管损失有多大,结果都是咱们胜了,正是一口气拿下广陵之时,这个时候你这个主将可不能掉链子。你放心,广陵能战之兵也就这五百,已经被咱们消灭。现在城中守着的,都是些被临时抓调的壮丁,刀都没摸过,根本没有战斗力,只要咱们大军一到,他们肯定望风而降。”
听了曹媛的话,陶应脸上露出一抹愧色。他深吸一口气,努力振作起精神。“你说得对,是我有些怯懦了。如今胜利在望,确实不该如此丧气。”
曹媛微微颔首,眼中闪过一丝欣慰。“既然如此,我们便速速整顿兵马,直逼广陵城。”她站起身来,手中长枪一挥,又变回了那个战场上英姿飒爽的女将军。
陶应也跟着站起身,握紧手中长剑。“好,就依你所言。咱们直扑广陵。”
很快,留下伤兵和看守,两千多人的队伍重新集结,士气高昂地朝着广陵城进发。一路上,旌旗飘扬,鼓声如雷,散发着不可阻挡的威势,直扑广陵。
来到广陵城下,四门紧闭,曹媛骑马绕城巡视一圈,并没找到什么太好的机会,只好下令扎营,并安排人打造攻城器械。自己则策马来到城下,高声喝道:“广陵城中之人听着,你们的太守张超被挡在徐州境外,已不可能回广陵。最精锐的甲士也被我们歼灭在淮河之畔。你们已是孤立无援的绝境,若开城投降,可免一死。否则,城破之时,玉石俱焚。”说完将枪尖上挑着的人头抖落,正是甲士首领的项上人头。
那些临时抓来的壮丁们看到人头滚动,早已吓得面如土色,心中充满了恐惧。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只要有一人出头投降,只怕顷刻之间,城门便要被献出。而正在此时,袁绥急冲冲的赶到城墙之上,一声大喝怒骂道:“陶谦那老匹夫无人了麽?竟派你这么个女娃娃来取广陵。瞧不起广陵的男人么?”
曹媛闻言,眉头挑了挑,只觉得这老头不简单。请将不如激将,原本还无战心的士兵,被他这么一激,都变了神色。她仰头望向城墙,声音清冷而坚定地回应道:“战场之上,无关男女,惟杀人尔。如今广陵已无胜算,你们何苦为了那注定失败的抵抗,而让无辜之人陪葬?开城投降,方是明智之举。”
听到袁绥以男女之别来激将,陶应也打马来到曹媛身旁,高声说道:“我乃徐州刺史陶谦之子陶应,此次领兵前来,只为平息战乱,还广陵百姓安宁,而非在此以言语挑衅。只要你们投降,绝不伤你们分毫。”
曹媛微微侧目,对陶应的挺身而出感到一丝欣慰。她再度扬起手中长枪,大声道:“广陵诸位,我等既已兵临城下,便不会轻易罢休。但我们也不愿多造杀戮,若你们能识时务,开城投降,我们保证不会伤害诸位分毫。”
“哈哈哈……”城墙上的袁绥发出一连串的嘲笑,而后又开口怒骂道:“天下皆为讨董出力,陶谦匹夫不但不出力,还乘我主张公起兵讨董之际,命尔等领兵来攻,还口口声声说什么为了广陵安宁。呸……要我广陵男儿开门降尔等董卓鹰犬,做梦。”
陶应面色一沉,眼神中透露出坚定与威严。“袁绥,你莫要血口喷人。我父亲从未与董卓同流合污,此次出兵广陵,乃是为了结束战乱,让百姓免受刀兵之苦。张公起兵讨董,本是义举,可如今你却不顾百姓死活,执意顽抗,这是为了大义,还是你自己的私心?”
袁绥怒目圆睁。“休要巧言令色。陶谦那老匹夫野心勃勃,尔等甘为爪牙。可我广陵男儿绝不低头。”
“你能代表得了广陵的男儿么?你看看城墙之上,有多少是被你强抓来的壮丁。你为何一定要拉着他们一起与你陪葬。”
袁绥气急,干脆下令放箭。城墙之上稀稀落落的射下一阵箭矢,离得太远,无一命中。
陶应与曹媛相视一眼,觉得再无劝降的机会,便不再多言,打马回转。曹媛叹息道:“袁绥铁了心不降,看来只能强攻了!”
陶应对兵力还是有些不放心。“咱们只有两千人,若一波拿不下广陵,咱们就再无力攻城了。”
“我知道,但眼下劝降无果,难道就这么干耗着?”
“公严他们倒哪了?”
曹媛摇头。“还没人来联系咱们,想必是不好出手。”
眼下确实没有什么好法子,陶应只好点点头。“那便听你的,明日攻城。今夜叫战士们小心防备,别叫袁绥趁咱们立足不稳,来袭营。”
而城楼之上,袁绥见到他们回转,亦不敢懈怠,生怕他们趁夜袭城,也叫人小心防备。双方这样小心防备着,一夜倒也相安无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