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微明。
薄光穿透云层,洒下第一道光。
九黎寨被彻底清洗了一番,昨夜寨子门口的血腥似乎从未发生过。
寨子里。
黎漾脚腕的一只铃铛突然发出响动。
“主子,有人闯进山谷了。”
九黎手指轻叩桌面,片刻起身:“终于等来了。”
山谷内。
为首的是陈国国师白粽,一身白袍手持罗盘,腰间挂着一个手掌大小的编织竹笼,笼子下方还缀着一个小铃铛。
他身后则是风云城城主应苍炎,一身玄色锦袍,腰间悬挂着一枚血玉,还有一柄长剑,虽已入中年,但依旧能看出英俊的底色,举手投足稳重威严。
时不时看一眼身后背着一位黑袍人的侍从。
“还有多久?”他突然停下问。
前头的国师急忙转身恭敬道:“回城主,还需半个时辰就能到。”
“咳咳咳……”侍从身上背着的黑袍人突然虚弱的咳了几声。
应苍炎赶忙过来,撩开遮挡的袍子,关切道:“雪念……可还好?”
侍从背上的雪神医黎雪念脸色苍白无血,双唇更是干裂起皮,她掀起眼皮看了眼应苍炎,眼底满满的嫌恶。
“先休息会,再赶路。”
听到城主这话,侍从赶忙小心翼翼把背上的雪神医放下来。
应苍炎搀扶着让人靠坐在一块石壁下。对于血神医对他的态并不在意。
反倒整个人一副温润尔雅的神色,轻声说:“雪念,马上就到古寨了,别跟我置气了好吗?”语气温柔,满脸都是隐忍又克制的爱意,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有多爱面前之人。
雪神医闭上眼睛,不去看这个伪君子。
一旁的国师在罗盘上拨弄几下,接着又从腰间的竹笼里倒出一只蛊虫,蛊虫趴在罗盘上蠕动着。
少顷,国师眉头紧皱,望了望远处谷内,又看向罗盘。
“怎么了?”应苍炎很敏锐察觉国师气息不稳。
国师急忙道:“城主,这里的阵法有异。”
“有异?破不了阵?”
“不是,白日里阵法很轻松便能破,只是属下觉得这阵法跟之前的有所变动。”
应苍炎瞬间上前,看了眼国师手中的罗盘:“九黎寨里出事了?”
国师不确定的摇头:“属下不敢妄言,但总觉得这最后一个阵,不是寨主设的。”
一听这话,应苍炎瞬间警惕起来,同时对侍从说:“给谷外放信号,从侧面谨慎小心进谷。”
“遵命。”
靠坐在石壁下的雪神医,扫了眼周围,最后目光落在不远处一棵树下的草药上。
原本无神的眼眸瞬间闪过一抹暗色,黎儿来了。
她收回目光低着头闭上眼睛,不让应苍炎察觉她气息的变化。
应苍炎异常敏锐,不过在他看过来时雪神医闭着眼睛似是假寐的靠着石壁。
他锐利的眼眸将周围打量一番,确定并无异常后,这才回过头跟国师继续商议。
闭眼假寐的雪神医,极力让自己心情毫无波澜。
一想到黎儿突然出现在这里,她心底就隐隐担忧。
这几年她一直被应苍炎囚禁,但外界以及江湖上的事应苍炎时不时也会跟她提及。
所以在得知江湖上突然冒出一个武林盟主九爷,以及侍女黎九那一刻,她就知晓那是黎儿对外的身份。
再后来大周女帝登基换国号为华,还有这两日听到他们提及倭国岛屿被炸等等。
她很清楚这些都是黎儿背后做的。
而且此黎儿非彼黎儿。
她不知道现在的黎儿心性如何,是否能看穿母亲的假面?又是否会因为得知九黎寨寨主是她的母亲而心软。
这一刻,雪神医心里闪过无数种念头。
应苍炎为了长生不老已魔怔,她只能将其引到九黎寨,母亲也为血丸魔怔,把两个魔怔的人聚集在一起,她就有办法让他们相互残杀。
只是她没想到黎儿竟然先一步来了九黎寨,且还给她留下独有记号。
她的内力及筋脉都被应苍炎废了,如今的她犹如行尸走肉般的废人。
她不能给黎儿拖后腿。
想到这里,突然睁眼。
一旁的应苍炎也瞬间看过来:“雪念……”
他走过来,满脸温柔:“不急,咱们稍微休息会再赶路。”
雪神医双目依旧无神,整个人很虚弱,低声道:“阵法被改过。”
国师猛然回头:“夫人的意思九黎寨换了主子?”
雪神医闭了闭眼,喘息后又缓缓道:“母亲不在寨子里了,这一趟白来了。”
国师看看罗盘,又望向山谷里。
少顷,严肃道:“城主,多亏夫人提醒,这道阵法确实被改了,说明九黎寨已经换了新寨主。”
应苍炎脸上依旧是温煦的模样,但眼底一抹狐疑闪过:“若真如此,可见有人先一步进入九黎寨,也许此人已经得到……”
“不可能。”雪神医直接打断:“以我母亲的能力除非她主动让出寨主之位,无人能伤得了她。”
应苍炎眯了眯眸子:“你这些年不在江湖上行走,不知这几年江湖上人才辈出,很有可能……”
“没有可能。”她又一次打断否决:“我母亲乃九黎族巫蛊一脉的练蛊师,服用过血丸,血丸的能力可不是你们能想象得到的。若谁都能轻松伤到我母亲,且夺走血丸,那这些年我母亲不知死多少回了。”
她语气低沉缓慢,但言语中隐隐透露出一种自豪的傲气。
这让原本还有所怀疑的应苍炎突然有些迟疑。
当年他有幸见过雪念的母亲,也是那个时候他才知道原来世上当真有人拥有不老容颜。
这些年他无时无刻不在暗中钻研,在昆山的配合下,也练出过丹药,但终究跟血丸无法匹配。
这些年也派人伺机潜入九黎寨偷盗血丸,但每每进入九黎寨的人从未有一个活着出来,就连他最得意的义子十一和十二都折在里面。
想至此,他轻声低问:“阿念,那你可知你母亲为何突然离开寨子?”
雪神医稍作沉默:“你们找找看,这周围是否有一株被移植过来的半夏。”
一听这话,应苍炎和国师以及那侍从开始在周围细细检查。
果不其然,侍从发现了雪神医那会注意到那棵树下的草药。
“城主,这里有一株半夏。”
应苍炎快步过来,打量一番,才发现这株半夏确实是被人移植过来的。
他让侍从把半夏挖出来。
来到石壁旁,问:“阿念,这是你母亲给你留下的记号?”
雪神医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仔细打量一番后,这才开口:“我母亲确实已经不在寨子了。”
“那她去哪了?为何突然离开?现在寨子里谁做主?”应苍炎一连三个问题,可见他心底确实有些着急了。
毕竟为了这一日他可是筹谋已久。
雪神医盯着那株半夏好一会,虚弱道:“你凑过来点,我告诉你。”
应苍炎不疑有他,附耳过来。
雪神医无神的双目突然眼尾裂开血痕,如地狱红莲绽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