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皇帝的脸色骤然变冷,如懿不觉心中一颤。
如今,皇帝的性子真是愈发阴晴不定了。上一世,皇帝这样的性子还是在富察琅华离世之后才开始的。
这一世,许多事情发生改变,他这阴晴不定的死性子,倒是提前了许多。
罢了,或许这本就是他的本性吧,不管多早多晚都会发生。
再者,他是一国之君,如何需要去顾及别人的感受?
如懿竭力压下心底的惊惧,指尖微颤,强作镇定道,“臣妾自然是想和皇上一块入画。
臣妾之前早听说皇后娘娘与皇上曾一块入画。
心底也好生羡慕,也曾奢望过有一日,能否有幸和皇上一块入画,不曾想皇上今日竟然提起。”
如懿觑着皇帝眼色稍缓,方继续道,“但臣妾只怕,祖宗规定,皇上和皇后才能入画,也便不敢有如此奢望。
总觉得,臣妾和您入画不合祖制,也怕太后那边……”
皇帝闻言,剑眉再度微蹙,声音略带些许恼意:“如懿啊,朕不是刚登基的皇帝,不是什么都需要去听从太后和旁人的意见。”
皇帝如此开口。
如懿也只能俯身跪地,语气温婉而隐忍,“那便好,只要不会让皇上母子失和, 和皇上入画,臣妾求之不得。”
皇帝眼眸深邃如潭水,看了如懿好半晌,方扶起如懿,含笑道:“你喜欢便好。
朕到时候让郎世宁备上两份画像,一份给朕,一份给你,如何?”
如懿露出那满脸的感动:“臣妾多谢皇上,只是,臣妾有一个不情之请,还请皇上成全。”
皇帝扬唇一笑,掌心再度温柔地覆上如懿的手背:“今日你的生辰,朕自然满足你。”
“臣妾与皇上入画,可否稍稍低调一些,便不唤郎世宁来给臣妾和您入画了。”
“你的意思是?”
如懿温婉道:“臣妾的意思是,只唤郎世宁的徒弟,来给臣妾和您作画便好。
而郎世宁曾为您和皇后娘娘画过入画的画像,您便当这是给皇后娘娘独有的恩典。
臣妾和您入画,由郎世宁的徒弟作画,便也是给臣妾独有的恩典。
如此,臣妾与皇后娘娘都有皇上您独有的恩典,岂不两全其美?”
其实,如懿只是明白,画师郎世宁在宫中的地位极高,轻易不给人作画。她自然不敢越过皇后,让郎世宁为她和皇帝共同入画。
她亦不想东窗事发后,被皇后针对,再被嘉嫔从中一挑拨,又莫名其妙多了个越俎代庖的罪名。皇帝不为她思虑周全,如懿自己可得为她自己思虑周全。
皇帝闻言,不由在心底权衡一番利弊。
许是觉得此事或许确实太过唐突,也怕富察氏一族多心,再又想到郎世宁的徒弟魏迟,画意也算精湛。
这才温声答应道:“好,如懿,朕答允你。那等咱们用完膳,朕便让王钦去唤郎世宁的徒弟魏迟来养心殿,咱们一块入画。”
如懿声音极轻,适时伏在皇帝的胸口处依偎着:“好,臣妾自然都听皇上的。”
皇帝捉过如懿肌肤似雪的手背,落下轻轻一吻,含笑道:“待入完画啊,朕还想带你去逛一逛梅坞呢。晚上你便也留在养心殿吧。”
午膳过后,魏迟很快便到了。
皇帝牵起如懿的手,携她一同落座,旋即望向画师魏迟,“魏迟,你可得好好画。必得画出娴妃的娇俏可人,和朕的气宇轩昂。
亦不可少了朕与娴妃之间的恩爱有加。若画得好了,朕重重有赏。”
魏迟展开画纸,恭敬颔首:“嗻。”
如此,皇帝和如懿很快便并肩而坐,面上挂着淡淡的笑。
皇帝微微侧身间,看到如懿额角沁出的汗,目光不由落在她的侧脸上,关切道,
“怎么额间都出汗啊?很紧张么?”
如懿脸上羞红未退,声音微糯:“是有些紧张了,臣妾第一次与皇上这样亲密地在旁人面前,有些…不好意思呢,”
皇帝一笑,抬手在她额间轻轻一弹,语气中带着几分宠溺:“朕与你本就是夫妻,有何可不好意思的?”
话落,皇帝瞥见如懿额上的汗,又抽出袖口的一方帕子,轻轻地替如懿擦拭额间沁出的汗。
如懿面露诧异之色:“臣妾给皇上绣的帕子,皇上还随身带着呢。”
皇帝笑着颔首,旋即展开手中丝帕,指尖在红色荔枝与青色樱花的图案上轻轻一点,“是啊。
自从你给朕做了这青樱和红荔的帕子,朕便一直随身携带着。
帕子上的青樱弘历在一块,咱们俩也会永远在一块。”
其实,他说谎了。
这帕子,是他昨夜便特意从搁置的小盒子里取出来的,取出来的时候甚至积了些许灰尘。
但,他自然懂得如何把话说得动听许多,他向来知道,如何俘获一个女人的心。
上一世的曦月,如懿,意欢,便是如此被他哄得信了他虚无缥缈的爱。
可这一世的如懿,必然不会被如此哄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