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所在的包厢在尽头，但火锅店人来人往，站在门口仍可能暴露在往来客人的视线中。
刘山双手环胸地靠在墙边，高美和谢全像两堵墙一样挡住他的身形，以免他被人看到，毕竟他的长相早已不是什么秘密。
从中间的缝隙钻出去，它实在受不了被堵着。
高美和谢全垂眼看着微低着头的刘山，两人都不约而同地又向前靠近了一点，一左一右，伸手抵着他身侧的墙壁上。
刘山扬眉，掀起眼帘，看向两人。
无论是高美还是谢全，他们脸上都没有那个代表赌约的蓝色锯齿线。
他自己同样没有。
因为这实在太过显眼，且的确很容易被人误会，所以刘山便要求0001将这个锯齿线隐藏起来。
对于他无伤大雅的小要求，0001总是很愿意满足他。
包厢的隔音很好，刘山并未能听到里头传来什么声音，但他自身能受到高文强烈情绪的影响。
刘山垂下眼帘，高文被恨意困住，而他自身又何尝不是被这个赌约困住呢？
当初，他想在每个小世界里都杀死0001，也是因为情绪上头。
他总是容易冲动，这一点，经历了这么多个世界也改不了。
而且，他多少也知道，自己能屡屡“杀死”0001，不过是对方纵容甚至默许的结果。
无论在哪个世界，0001的实力都在他之上，却根本不反抗他，完全就是躺平让他砍。
三五次还行，次数一多，他也腻了。
况且，不同世界有不同规则和设定，总是要他去研究怎么弄死0001和苏羽，也很浪费他的时间和精力。
他总是不得不将更多的注意力放在他们俩身上。
他不由得想，其实0001这么做就是想被他关注吧？
这么想着，刘山忽然抬眼，问高美和谢全，“要是我想杀死你们，你们会怎么做？”
这一人一吸血鬼完全没有任何震惊与惊惧，反倒真的思考起来。
谢全率先笑道：“能死在你手里是我的荣幸，这将是我最快乐的时刻。”
刘山：“……”合着他一直都让这两个家伙爽到了是吧？
谢全凑到他耳边，“我可以帮你弄死高美。”
高美立即将他拉离刘山，“我听得见，还有说话就说话，别凑这么近！”
接着，他看向刘山，问道：“如果这是你希望的，我会遵循你的意愿——”
他斩钉截铁：“去死。”
刘山听完，内心没有任何触动。
他很清楚，高美死了，也只会变回系统。
刘山将额头抵在高美胸口，叹了口气道：“高美……”
他不是叫“高美美”或是“美美”，而是“高美”。
这让高美不由得紧张起来，他急问道：“发生什么事了？是不是马赫跟你说了什么？”
刘山摇了摇头，他一手环住高美的腰身，另一只手环住谢全。
高美和谢全齐齐伸手搂住他，都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然而，刘山却是一言不发，过了好一会儿，才直起身子。
他拍了拍两人的肩，仿佛想通了什么，冲他们笑道：“好好活着吧。”
高美和谢全均是一怔，总觉得他话里有话。
统分身关注着刘山的情绪波动，从头到尾，刘山的情绪都只是一条直线。
这说明他处于平静的状态。
高美捧着刘山的脸，“小文，究竟发生了什么？你告诉我好不好？”
刘山注视着他，“没发生什么。”
谢全将高美撞开，看似轻轻一撞，却让高美一个踉跄。
他同样捧住刘山的脸，“是不是高美惹你了？没关系，你说出来，我帮你整他。”
刘山不觉笑出声，“事实上，是你们俩。”
谢全一噎，回忆着自己有没有做什么太过分的事。
还没想完，高美就将他一推。
这一人一吸血鬼早就看对方不顺眼了，虽然和平相处了几天，但此刻都不爽对方与刘山亲密接触，又开始你一言我一语地讥讽对方。
刘山跟听相声一样，还默默记下他们不用脏字的骂人话，以后吵架不愁了。
终于，包厢门打开。
马赫将那只早已不动了的玩偶还给刘山。
他神色复杂地看着刘山说道：“我会把你想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你。”
一行人又回到包厢里。
马赫看向高美，“来点白的。”
高美一下子明白他的意思，下单的时候还有点肉疼。
为了在刘山面前装大方，高美硬是点了最贵的。
酒很快就送了上来。
马赫喝了两小杯后，才开始讲述起一切。
“其实，我们是明夏的下属，并不是一家子。”
这话一出，刘山满目惊异。
马赫接着道：“明夏是红色吸血鬼，不过，他自己不记得了。”
这件事说来话长，马赫断断续续地说着过往。
红色吸血鬼的数量稀少，几乎一只手就能数得过来。
他们强大，血统纯正，有不少吸血鬼愿意追随他们。
“红色吸血鬼的数量是固定的，”马赫夹了一块猪血放到自己碗里，“有一只死亡，才会诞生一只新的。”
新诞生的红色吸血鬼需要时间来接收上一只死去的红色吸血鬼的记忆。
“说是转世也不为过。”马赫看着刘山说道，“没想到吧，吸血鬼也会有转世。”
刘山应道：“还真没想到，我以为死了就没了。”
马赫哈哈一笑，“低级吸血鬼的确是死了就没了，只有红色等级才会有转世。”
刘山好奇道：“那你们怎么知道，高明夏就一定是转世了？”
马赫回答道：“我们与他绑定了血契。一旦转世诞生，就会有所感觉。”
刘山没想到还有“血契”这种东西，这么一看，谢全看似喜欢他，实际上什么也没告诉他。
他心想，0001本体不也一个样。
什么事都是分身告诉他，而且还是一次挤一点，要不就是跟他提条件。
这么想着，刘山白了高美一眼。
高美一头雾水。
谢全正要幸灾乐祸，也遭到了同样的对待，嘴角瞬间就不上扬了。
一人一吸血鬼都在疯狂地思考自己到底哪里做得不好。
马赫没管他们之间的暗流涌动，接着说道：“我们等了很多年，终于在二十年前找到了明夏的转世。”
“明夏虽然是红色吸血鬼，但性情温和，不喜欢杀戮。”
所以身边才会聚集那么多愿意追随他的吸血鬼。
“只是，再如何不喜欢，也还是会被迫卷进纷争里。”
红色吸血鬼里，有一只格外残暴，且喜好杀戮。
不仅残害人类，也蚕食同类。
对上红色吸血鬼，其他等级只有被压制的份。
“我们有很多朋友都被吃掉了。”想起自己的朋友，马赫仰头又喝下一杯酒。
“这么一说……”谢全像是忽然想起一件小事，漫不经心地接口道，“大概一百多年前，是有只不长眼的红色吸血鬼想拿我当点心。”
迎着刘山的目光，他微微一笑，接着道：“被我撕了两只手后，跑了。”
刘山忍不住竖大拇指，“牛。”
他还以为谢全就是那只残暴吸血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