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这时候,风霜寒雪刮的正欢。
再有几个月过年了,挨家挨户也得多存些粮。
赶山队的兄弟们不免激动,全都摩拳擦掌,“太好了,这些日子没跟队伍打交道,我身上皮都发痒。”
“哈哈哈遇上两头野猪就老实了,这时候的野猪正皮糙肉厚,獠牙休憩期,能直接把老树捅个对穿哩!”
周围兄弟纷纷说着。
徐大柱几个靠着墙根蹲下,嘴里叼着草叶子,“这时候要是能凑上百来斤肉,咱们过年也不愁了。”
“至于答应分公社的,到时候大不了再上几趟山。”
“咱村里的乡亲日子还刚好过些,别又断了粮啊。”
……
兄弟们交头接耳,无不是在为现在的形势发愁。
不仅粮食供不上,一切吃食都好像成了紧俏货。
供销社里卖的粮食和肉,这才过了个把月,就都涨了一两毛钱。
他们这普通人家咋能买得起?
家里吃饭嘴多的,更要犹豫再三。
光靠着上工赚的这点工分,哪够一家子开销的?
周伟民狭长眼睛微眯,“过些日子,南头沟那边听说要开个乡村集市,是县城领导调和的。”
“乡亲们可以以物换物,周遭几个村的人都会去。”
“咱们这两天多打些猎物,到时候也去看看。”
这话一出,队里兄弟全都惊诧的望来,“真的假的?!”
“队长,前些日子,红袖章可查的正严呢,不让咱私下买卖。”
“否则是要按投机倒把罪抓起来的!”
周伟民勾唇,不以为意的耸了耸肩,“到时候咱们先看看情况再说,又不是到那就直接招呼乡亲来买肉。”
“天宽路阔的,还能挡着咱往周遭两个村过路不成?”
上扬尾音带着张狂的戏谑劲儿。
但他没说具体是从哪听来的消息。
幽黑的眸中万分笃定。
毕竟在前世这个时候,大家伙儿粮食紧张,社会经济形势不好。
城里的条件还好,可乡下却时不时就有冻死饿死的人。
大势所趋之下,城里那些做办公桌的领导做出了城乡联合规划。
最有效的一步措施就是开放了乡间集市!
方便让乡下村民以物换物,或者以凭票钱票按需购买。
那时候,他早已经调回来城里,偶然一次休假才知道。
而林月柔母女三人没有任何生活来源。
她们去了集市,连没人要的猪下水都抢不到。
周伟民神色不由得晦暗几分。
这次,一切都不一样了。
还是原先的时间点,但他会抓住!
浑然不知他所想的大家伙一听,顿时思路打开。
“还得是队长的格局啊!”
“换个说法就立马不一样了。”
就算有红袖章和县大队去查,他们也不怕!
管天管地,还能管他们路过?
每人脸上都扬起一股子笑意。
周伟民看了眼远处茅草尖头的仓库,“兄弟们都散了吧,再休养一天,咱们明天上山。”
“好!”
兄弟们散去后,周伟民也没在家多待,径直去了仓库那边。
自从林月柔当上了村里的副会计,他就没探过几次班。
曹家那老东西是村里的正会计,曹新强能有机械厂的正式职位,他爹没少使劲儿。
周伟民一边心里琢磨,可脚下速度却不见减慢。
很快就到了仓库门口,却没想到看见了让他龇目欲裂的一幕!
曹毅咧着一口满臭大黄牙,粗黑的短手摁在林月柔面前账本上,“小林啊,我也是看你学的快,才愿意指点你。”
“那你起码也得拿出几分诚意来吧?我这上了年纪腰酸腿疼的,还得跟你在仓库里磨时间。”
“诶哟,我这老腰怎么有点酸啊,要是有人给捏捏……”
砰!
曹毅的话都没说完,就猛然被这巨大动静吓得虎躯一震!
掀起枯褐色树皮一样的眼看去,只见眼前的烟灰泥地上被斧子砍出了一道深痕!
连如此坚硬的地面都能被砍进三寸,这要是扔到他身上……骨头还不断成两截?
曹毅脸上肌肉气的直抽抽,“周伟民,我看你是要反了天了!你敢公然殴打村干部?”
“思想有问题,大问题!”
“我要上报村长,罚你到牲口棚上工!”
不管他的鬼哭狼嚎,周伟民一把将林月柔拽到了身后,“你骚扰妇女,为老不尊,人渣中的败类!”
“还舔着脸敢说我?这些年凡云村的账面,具体差了多少,我不用细说吧。”
周伟民漆黑的眼底掠过深寒冷意。
曹毅被这眼神盯的后脖颈子发凉,心里更是咯噔一声!
看向周伟民的视线更多了几分忌惮,他知道了什么?
否则怎么平白无故说这种话。
曹毅狡诈的细三白眼里闪过算计,“污蔑人是要生烂疮的,你嘴上不积德哩!”
“我一把年纪还得教你媳妇认账本,你们一家不感恩戴德就算了,还敢反过来咬我一口?”
粗犷的嗓门依旧嘹亮,不见半分心虚。
周伟民看他这模样,说话也不留情了,“再过两年你也该退休了吧?村里竞选新会计的时候,但愿你还能再任。”
“再敢对我媳妇动手动脚,老子直接让你在村里待不下去!”
低沉的嗓音冷厉,夹杂着令人窒息的狠意。
曹毅甚至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林月柔就直接被带走。
桌上的账本都没顾得上拿。
他苍老松弛的脸上闪过愤恨的阴森,“周伟民,既然你愿意在凡云村出风头,老子就给你这个机会!”
而仓库前面蜿蜒的土路上。
周伟民步子迈得又大又快,林月柔一路小跑都跟不上。
樱桃小口微张,不停地喘着粗气。
她手腕被攥的生疼,“伟民,你慢一些,我跟不上啊!”
可周伟民却好似充耳未闻,拽着她依旧向前走,而且不是回家的方向。
“伟民,你这是怎么了?我刚刚真的没事,就算你不来,我也会跟曹会计说的。”
“嘶……手腕真的好痛,能不能轻一些?”
林月柔被拽的又是一个踉跄。
她脚下那双从供销社新买回来的小皮靴,都被路上石头割出了细小刮痕。
蓦地,不等她反应,整个人就都被摁在了冰凉的墙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