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爻大体看了一遍,从兜里掏出她的山寨手机,对着公告拍了几张照片,等回去慢慢研究。
“小张啊...等回去能借我抄抄嘛?”
叶父看张爻拿出手机拍照,上前一步笑眯眯的询问。
叶家之前在自家花坛里,种过些草药蔬菜,但这新出的品种,又是特殊时期救命的口粮,老两口年纪大了,生怕两人记错了。
对此张爻并没有拒绝,微不足道的一件小事,她能帮就帮。
领完种豆后,一行人便出发去了市区的供销社。
供销社门前人不少,不过不再像之前那样乌泱泱一片,反而像是之前的购物广场一样,都是三两结伴而行去逛街的。
本打算就先把狗子锁在车里,但富贵儿不干,死活要跟着俩人。
狗崽子聪明,见讨好张爻没用,转头就找白羽嘤嘤去了。
富贵儿比张爻会来事,两伙伴心贴心的,白羽提议让张爻自己去逛,她留在车里陪狗子。
张爻满脑门子的黑线,磨着后槽牙,把狗子塞进了背包里。
谈个恋爱她容易嘛!
谁知道背着快50斤的狗,逛街是什么感觉!
她真的后悔,没把这狗东西直接丢空间里。
有段日子没过来,供销社变化还挺大,早已不收纸币,只限积分兑换了。
隔壁厅也开了,变成了自由置换区,幸存者们可以自主摆摊互相交易,只不过摊主每天要上交一两粮食,作为管理费。
叶家二老在进入供销社后,为了给俩个年轻人留独处的时间,便打招呼分开逛了。
供销社的东西,没什么需要购买的,张爻牵着白羽右手,揣进了自己的衣兜,朝着自由交易区逛去。
交易区挺大,开放了整整两层,没有柜台货架,地上直接划分成了一个个小格子,一个格子便是一个铺位。
条件好的摊主会自己带块破布,用来垫货品,没条件的,东西直接撂在地面上。
卖什么的都有,东西五花八门的,比供销社的种类还多。
不过几乎都是些无法兑换积分的杂物,才会摆在这边试着卖。
不是刚需物品,逛的人挺多,真掏粮买的就没几个了。
俩人不赶时间,一家一家的看,卖旧衣服鞋子的,二手家电厨具的一大堆。
竟然还有卖书画对联的,俩人好奇只是站在摊位前看了一眼,摊主就赶忙起身拉客。
五十来岁的男人,头戴线帽,鼻梁上挎着一副金丝框眼镜,眼镜腿儿估计是折了,还用生料带缠着。
“马上就过年了,添添喜气儿,买副对子吧...很便宜的!”男人满眼殷切,朝俩人招手。
“怎么卖?”白羽抬眼问了一句。
“对子一副带福字,再加一副年画,二两粮食...粗细不挑...”
摆了两天没卖出去一张,今天再卖不出去,他连租摊的钱都交不出来了。
“小姑娘,你看看吧!这些书画什么的也都便宜,一斤粮一幅画,绝对值啊!”
男人拿着自己的对子和书画,极力推销着。
张爻对这个没兴趣,她没有什么艺术细胞,书画看不懂,看小人儿书还行,对子她空间里也有,是从批发商场抄来的。
不过见白羽有兴趣,她也没说话,只安安静静的陪着对方。
白羽打量着男人手里的山水画,又细细打量着眼前的摊主,转头贴在张爻的耳边说悄悄话。
“这人有点面熟,好像是我爸爸的朋友....但我不敢确定。”
“太贵了。”张爻听完白羽的话,抬眼看着对面的男人,准备试探。
“这...这真的不贵了,小姑娘...先不说我这纸墨租子要本钱,光我写这字,以前卖的时候,就没有低过一万的。”
“你们再好好看看... 我...我可以钤印...再多送你们一副对子。”男人抖着手里的书画,着急开口。
“什么印?”张爻压根儿听不懂对方的专业术语,继续搭话。
男人闻言一脸苦涩,从怀中摸了摸,摸出一枚和田玉雕刻的私章,翻出来给两人看。
白羽凑上前,仔细看了印章上镌刻的署名,确定了眼前人的身份,确实是她父亲生前的好友。
之前一个还算富态的人,现在瘦的像是缩水了一般,精气神儿都没有了。
白羽也是看完了字,打量了好一会儿才敢确认。
“梁叔叔。”
白羽捏了捏张爻的手,抽出来手拉下脸上的围巾,和男人打了招呼。
男人听着白羽的称呼,愣住了,拿着书画往前挪了一步,盯着白羽打量,没一会儿便红了眼眶。
眼前站着的人,正是他私交甚好的故人之后啊!
男人把手里的书画放在地上,双手颤抖着抓上了白羽手臂,眼睛不住的上下打量着白羽。
哽咽着,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小...小羽... 还 ...还活着...活...”
上了岁数的男人,再也忍不住,一手握着白羽的手腕,一手捂着嘴转身抽泣。
白羽也红了眼眶,轻轻拍着人,安抚着眼前的长辈。
这人是云城书法协会的会长,同样是爱好收藏古董的人,私下里更是和白羽的爸爸相交甚好,堪称挚友。
白羽父母去世的时候,梁老爷子一家人,也是亲自到场,忙前忙后的帮着白羽,一起操办了她爸妈的后事。
这人末世前便在书画圈里小有名气,登门求字的络绎不绝,不是富商便是官员。
一幅字画卖上万块都是稀疏平常,卖十几万的都有。
自诩文化人,常看不起世人市侩的嘴脸,脾气又臭又硬,经常连官员的面子也不给。
天灾中,残酷的现实给了他沉重一击。
家里已经捉襟见肘,眼看无米可炊,他也只能放下身上的傲气,学着之前他不屑一顾的市侩嘴脸,来试着做点小买卖。
哪曾想一场天灾,让他曾经引以为傲的书画,换不来一份人情帮助,更换不来一颗米。
在如此窘迫的时候,再遇故人之后,似乎把男人最后的那点自尊都击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