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郁的煞气仿佛无形的冰针,试图钻入骨髓,众人皆是眉头微皱,各自运转灵力,抵御着这无处不在的侵蚀。
韩月玉手一翻,掌心多了一枚鸽卵大小、散发着柔和白光的珠子。
“定风珠。”
她轻声念了一句,将珠子轻轻抛起。
珠子悬浮空中,洒下蒙蒙白光,如同一个无形的护罩,将四人笼罩其中。
周围翻滚的浓雾似乎被驱散了些许,那股刺骨的阴寒也略微减轻,但依旧让人感到不适。
“走吧,此珠效果有限,尽量速战速决。”韩月黛眉微蹙,当先朝着岛屿深处走去。
石猛闷哼一声,将那柄巨大的黑色战斧扛在肩头,大步流星地走在最前方。
他肉身强横,气血旺盛,对这煞气抵抗力最强。
斧刃挥舞间,带起呼啸的风声,将挡路的怪异黑色礁石劈得粉碎,碎石四溅。
但他每一步落下,都显得异常沉重,显然这无处不在的煞气,对他亦有不小的影响。
李芸紧随其后,手握玉笛,神色清冷,步履轻盈,周身水蓝色灵光流转,抵御着寒意。
幽冥分身则默默跟在最后,斗笠压得很低。
他神识如同无形的触手,小心翼翼地向四周探出。
才延伸出十余丈,便感到一股粘稠滞涩的阻力,神识如同陷入泥沼,探查范围被大幅压缩。
这煞气,竟还能干扰神识。
他心中暗凛,更加警惕了几分。
四人深入岛屿约莫百丈。
脚下的黑色礁石地面上,开始出现一层薄薄的、散发着森森寒气的黑色冰晶。
冰晶极薄,踩在上面发出“嘎吱嘎吱”的细微声响,一股更甚之前的寒意顺着脚底直冲而上。
“小心!这是阴煞寒晶!”韩月脸色凝重,连忙出声提醒。
“此物乃煞气凝聚到极致所化,触之伤魂,千万不要直接触碰!”
众人闻言,皆是心中一凛,脚下步伐愈发小心谨慎,尽量避开那些闪烁着乌光的寒晶。
又前行了数十丈,前方视线豁然开朗。
一片相对开阔的平地出现在眼前。
平地中央,矗立着一座早已残破不堪的古老石质祭坛,祭坛表面布满了风化的痕迹和模糊的刻纹。
而在祭坛周围,一层暗红色的光幕,如同倒扣的巨碗,将整个祭坛区域笼罩其中。
光幕之上,无数扭曲狰狞的暗红色符文缓缓流转,如同活物般蠕动,散发出令人心悸的恐怖威压和冰冷刺骨的杀意。
光幕周围的地面上,阴煞寒晶最为密集,几乎铺满了厚厚一层,乌光闪烁,寒气逼人。
这便是那座上古禁制了。
幽冥分身停下脚步,取出韩月之前给的那枚玉简,神识沉入其中,对照着眼前的暗红色光幕,开始快速推演分析。
玉简中记载的禁制图纹本就复杂玄奥,但与眼前这真实运转的禁制相比,似乎还缺少了许多关键的细节和变化。
尤其是光幕中那股隐晦却异常强大的、针对神魂的反噬之力,玉简中竟是丝毫未曾提及。
他眉头不由得紧紧锁起,脸色也变得凝重了几分。
这禁制,比他预想的还要复杂,还要危险得多。
“程道友,如何?可有把握破阵?”韩月见幽冥分身脸色凝重,忍不住开口问道,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一旁的石猛和李芸,也将目光投了过来,眼神中带着询问。
幽冥分身沉默了片刻,缓缓抬起头,目光扫过那暗红色的禁制光幕,声音平淡无波。
“此禁制名为‘九幽锁魂阵’,乃是上古流传下来的一种极其歹毒的阵法。”
“其不仅防御惊人,更能主动吸纳天地煞气,化为己用,生生不息。”
“最麻烦的是,此阵核心蕴含着强大的反噬神魂之力,若是强行以蛮力破除,稍有不慎,便可能神魂受创,甚至当场魂飞魄散。”
他语气平静,却将此阵的凶险之处一一道明。
韩月、石猛、李芸三人闻言,脸色皆是微微一变,眉头紧锁。
强行破阵,几乎不可能成功。
幽冥分身话锋一转,声音依旧平淡。
“不过,任何阵法,皆有其运转规律,有生门,亦有死穴。”
“此阵虽强,却也并非全无破绽。”
“根据我方才推演,此阵的能量流转,在东南巽位似乎存在一丝微不可察的凝滞,或许便是其薄弱点之一。”
“我们可以尝试布置一座‘五行颠倒阵’,以阵破阵,干扰其能量运转,强行撕开一道缺口。”
“只是,此法风险极大,需要诸位全力配合,稍有差池,后果不堪设想。”
他一边说着,一边从储物袋中取出数枚空白的阵旗阵盘,竟是当场开始刻画起布阵所需的阵纹。
他手法娴熟流畅,指尖灵光闪烁,一道道玄奥复杂的符文,如同行云流水般,快速浮现在阵旗之上。
那专注的神情,那精妙的技艺,引得一旁的韩月美眸异彩连连,看向幽冥分身的目光中,多了几分好奇。
李芸和石猛虽然不懂阵法,但也看出幽冥分身并非信口开河,而是真有几分本事,脸上的凝重之色稍缓。
然而,就在幽冥分身专心刻画破阵符文,即将完成最后一笔之时。
异变陡生!
嗡——!
前方那暗红色的禁制光幕,毫无征兆地红光大放!
光幕剧烈波动起来,其上蠕动的符文仿佛活了过来!
嗤嗤!
数道由浓郁煞气凝聚而成的狰狞鬼爪,如同毒蛇般猛地自光幕中探出!
鬼爪漆黑如墨,散发着刺骨的阴寒,速度快得不可思议,竟是直奔距离光幕最近的石猛抓去!
变故发生得太过突然,石猛根本来不及反应!
“吼!”
千钧一发之际,石猛爆喝一声,体内气血狂涌,古铜色的皮肤上土黄色光芒大盛!
他几乎是凭借着战斗本能,将手中那柄巨大的黑色战斧猛地向前一横,如同盾牌般挡在身前!
铛!铛!
两只鬼爪狠狠抓在宽厚的斧面之上,发出刺耳的金铁交鸣之声,火星四溅!
巨斧竟是被抓出了两道深深的爪痕!
石猛只觉一股巨力传来,震得他手臂发麻,身形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两步!
然而,还有数只鬼爪,却绕过了战斧的格挡,依旧带着刺骨的寒意,朝着他的面门和胸口要害狠狠抓来!
石猛瞳孔骤缩,眼中闪过一丝骇然!
就在这电光石火之间!
呜——!
一声清冷急促的笛声响起!
李芸手中那根碧玉长笛不知何时已凑到唇边,指尖快速按动。
笛声并非悦耳,反而尖锐刺耳,如同无形的利刃,撕裂空气!
咻!咻!咻!
数道肉眼难辨的无形音刃,后发先至,精准无比地斩在了那几只袭向石猛要害的鬼爪之上!
噗嗤!噗嗤!
如同斩断朽木!
那几只看似狰狞可怖的鬼爪,竟在无形音刃的切割之下,瞬间崩溃、消散,化作缕缕黑烟,重新融入周围的煞气之中。
石猛只觉面门一凉,心头狂跳不止。
他惊出一身冷汗,心有余悸地看了一眼身旁手持玉笛、俏脸微白的李芸,瓮声瓮气地道了句。
“多谢李道友。”
李芸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并未多言,目光依旧警惕地盯着前方的禁制光幕。
“此阵会主动攻击靠近者,大家小心戒备!”韩月沉声提醒道,同时玉手一扬。
一面巴掌大小、古朴精致的八卦镜出现在她手中。
镜面光华流转,散发出淡淡的清光。
她将灵力注入其中,对着前方的禁制光幕轻轻一照。
嗡!
一道柔和的白色光柱自镜面射出,落在暗红色的光幕之上。
光柱所照之处,那些原本扭曲蠕动的暗红色符文,流转的速度似乎微微变缓了一些,也变得更加清晰了几分。
“程道友,我已用‘鉴灵镜’暂时稳定此处禁制波动。你抓紧。”韩月目光转向幽冥分身。
幽冥分身手中动作不停,头也不抬。
“韩仙子,请以镜光指引东南巽位,那里煞气流转最为晦涩,应是阵眼薄弱点之一。”
韩月闻言,立刻依言照做。
八卦镜光芒移动,精准地照射在光幕东南角的位置。
果然,那里的暗红色符文流转,明显比其他地方要滞涩缓慢许多。
就在此时,幽冥分身手中最后一笔落下。
数枚闪烁着淡淡银色光辉,表面铭刻着复杂符文的阵旗,已然刻画完成。
“石道友,李道友,请助我!”幽冥分身低喝一声,声音带着一丝凝重。
他猛地将手中那数阵旗阵盘向前掷出!
阵旗化作数道流光,如同长了眼睛般,直奔光幕东南角那被镜光照亮的薄弱点而去!
“看我的!”石猛早已憋了一肚子火,闻言怒吼一声,体内气血再次爆发!
巨斧之上土黄色光芒大盛,如同小山般,带起呼啸的狂风,朝着禁制光幕其他方向疯狂劈砍而去!
他并非要破阵,而是要吸引禁制的反击力量!
呜——!
李芸也同时吹响玉笛,无形的音刃如同暴雨般倾泻而出,配合着石猛的攻击,同样朝着光幕其他区域攻去!
轰!轰!嗤嗤!
禁制光幕被两人的攻击彻底激怒,红光大放!
更多的煞气鬼爪,以及一些由煞气凝聚而成的狰狞鬼头虚影,疯狂地自光幕中涌出,与石猛的巨斧、李芸的音刃激烈碰撞、厮杀!
一时间,能量激荡,煞气翻涌,轰鸣声不绝于耳!
禁制的大部分反击力量,果然被石猛和李芸成功牵制!
咻!咻!咻!
抓住这稍纵即逝的机会!
那数枚阵旗阵盘,精准无比地刺入了光幕东南角的薄弱点!
如同滚油中滴入了冷水!
滋滋滋——!
一阵刺耳的、如同金属腐蚀般的声响骤然响起!
阵旗之上,银光大放,其上蕴含的五行之力疯狂爆发,与光幕中的阴煞之力激烈冲突、湮灭!
光幕东南角区域,剧烈地波动起来,颜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黯淡下去,甚至开始变得有些透明!
“有用!”韩月见状,美眸中闪过一丝难以抑制的惊喜!
幽冥分身脸上却依旧没有任何表情,反而更加凝重。
“只是暂时压制,此阵有自我修复之能,被破之处煞气正在加速汇聚,我们必须尽快!”
他话音未落,再次闭上了双眼。
这一次,他眉心处,那道早已与他神魂融合的、源自陆鸣本体的漆黑闪电印记,竟是若隐若现地浮现出来!
一股远超炼气期的、带着丝丝毁灭气息的精纯神魂之力,骤然爆发!
印记之中,仿佛射出一道无形的黑色闪电,瞬间没入那几枚刺入光幕的破煞符阵旗之中!
嗡——!!!
阵旗猛地一颤,其上银光瞬间暴涨数倍,几乎化为实质!
那原本只是黯淡下去的光幕薄弱点,竟是在这股强大神魂之力的加持下,被硬生生撕开了一道约莫一人高、半人宽的黝黑缺口!
缺口边缘,空间扭曲,煞气翻涌,极不稳定,仿佛随时都会重新闭合!
“快!阵法只能维持半刻!”幽冥分身猛地睁开双眼,脸色微微有些苍白,显然刚才的消耗不小,急声喝道!
“走!”
韩月反应最快,娇喝一声,没有丝毫犹豫,身形化作一道流光,率先冲入了那道扭曲的缺口之中!
石猛怒吼一声,收起巨斧,庞大的身躯紧随其后,挤了进去!
李芸也收起玉笛,身形一晃,没入其中!
幽冥分身殿后,在即将进入缺口的前一刻,他下意识地回头,警惕地望了一眼身后那依旧浓郁翻滚、仿佛隐藏着无数未知的鬼雾。
总觉得……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暗中窥视着他们。
但他来不及多想,身形一闪,也迅速钻入了缺口之中。
嗡!
就在他进入的瞬间,那道被强行撕开的缺口,红光一闪,瞬间弥合,恢复如初。
禁制光幕再次变得完整,暗红色的符文缓缓流转,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未曾发生。
而进入禁制之后,眼前的景象却是豁然一变。
并非想象中的洞府大厅,而是一条幽深、狭窄、向下延伸的石阶通道。
通道两侧的石壁之上,刻满了更加古老、更加模糊的壁画。
壁画线条粗犷,风格诡异,似乎记载着洞府主人一些不为人知的经历,或是某种邪异的祭祀场面,隐隐透着一股令人不安的气息。
空气中,那股阴冷的煞气似乎淡了一些,但腐朽与死亡的气息却更加浓郁。
四人刚刚站稳脚跟,还未来得及仔细观察周围的环境。
咔嚓……咔嚓……
一阵令人牙酸的骨骼摩擦声,骤然自通道深处的黑暗中响起。
紧接着。
两具身披残破古旧铠甲、手持锈迹斑斑长戈的高大身影,摇摇晃晃地自黑暗中走了出来。
入眼的是两具森白的骷髅!
眼眶之中,跳动着两团幽蓝色的、如同鬼火般的魂焰!
咔吧!
骷髅兵扭动了一下僵硬的脖颈,空洞的眼眶转向闯入的四人,手中的长戈猛地抬起,交叉挡在了通道中央,拦住了去路!
冰冷的杀意,如同实质般弥漫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