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宁远悠哉悠哉的离开武英殿,把玩着手里冰凉的汝窑笔洗。
雍庆帝还真是大方,也得谢谢苏培盛多嘴。
不然王宁远不会有机会得到这个珍品。
刚到吏部门口,刘槐迎上来就想接王宁远手里的笔洗。
‘去,一边去,你那糙手在把老爷的宝贝给挂画喽。’
刘槐抬起双手自己看看自己的双手。
因为经常接触文书,刘槐可是很注意保养自己双手。
‘老爷,早朝后孙侍郎刚回吏部就又急急忙忙离开了。
姚大人让您陪他一起午饭。’
这下王宁远可就更高兴了,孙鑨放在文选司的钉子总算能除掉。
文选司还有一个员外郎吕昌,哪怕有他舅舅孙鑨当靠山,王宁远依然有办法架空他。
一上午屁事没看,看了一场戏,回来就到午时。
王宁远把午饭摆好,这才请姚夔入坐。
不吃不谈话,王宁远刚把窝头塞嘴里,姚夔就开口夸道。
‘不错,在早朝的话说的有理有据,也算有见地。
是不是觉得同僚们反对的借口特别迂腐,不值一驳?’
王宁远把嘴里的饭菜咽下去,这才开口道。
‘是!
下官觉得他们反对的角度与平日里他们题本中的词语相去甚远。’
姚夔笑着摇摇头,‘能上早朝的都是堂官,哪里有时间琢磨文章用词。
多数题本都是有人捉刀代写。
上午吏部和兵部争夺的也不是因为赏赐何物。’
王宁远把手里的筷子一放,眼睛一眯。
自己又当一回小丑,没有看出争执的本质。
看到王宁远脸上的懊恼,姚夔微笑着点点头。
‘反应过来了!’
王宁远点点头,‘谁也不会冒大不韪真的把优秀工匠送出去。
所以礼部和兵部争夺的是这件事的主导权!’
姚夔推推盘子,示意接着吃饭。
‘有能力来我朝且担任使节的人无一不是西域诸部中的大族。
通过件事能够攫取多少利益就不需要我提醒了吧!’
王宁远一边吃饭,心里一边骂,这才真是大买卖,不知能获得多少财富呢!
有点后悔啊,就是事太多,真是一步落后步步落后。
为官就要有这种觉悟,没有赶上的事情千万不要想着在去追。
不仅很掉价,更显的没有政治手腕。
王宁远安心的吃起午饭,可大脑里总感觉漏掉了什么东西。
‘大人,如果我朝通过河西走廊加大和西域诸部的联系,扩大互市规模,西宁郡王那里不是更难抑制。’
姚夔笑着点点头,端起茶杯开始漱口。
‘汝在文选司还真是屈才,李大人还真是慧眼识珠。
世上之事哪有那么多两全其美,陛下这次能收服东平郡王已是大喜。
两年内理清登莱两府,天津卫也能轻松不少。
之后就能腾出手彻底清理江南事宜,这才是头等大事,事关朝廷税收和改革。
有东平郡王的事例在前,西宁郡王的选择,就连老夫都难以预测。’
姚夔都这么说,王宁远仔细回忆着西宁郡王留在京城的世子。
说是世子,其实就是西宁郡王的嫡女。
没办法西宁郡王老来得子,且天生体弱,一直留在甘肃巩昌府(现在定西市陇西县)。
仔细一算,西宁郡王的这位嫡子也就七八岁的样子,倒是差不多和德哥儿一般大。
巩昌府地理位置之重不容忽视,控制河西走廊的要地,西边是兰州,东面是陕西,南有臧南,四川,汉中,北是宁夏府。
难怪连姚夔都不敢预测,秦风的彪悍已经流传千年,加上少数民族兵将的骁勇善战,若真将西宁郡王逼反!
最后陛下也只能拉出替罪羊的九族给西宁郡王泄愤。
‘河西走廊的贸易必被西宁郡王剥一层,也是无可奈何之事。
现在知道黄侍郎为何亲自走一趟川南了吧?’
王宁远点点头,‘必须理清川南,甚至控制缅甸!
茶马古道必须打通,扩大互市贸易规模。’
对于王宁远话语里的血腥气,姚夔只是笑笑。
‘控制缅甸,说的好,能成为我朝的羁糜州,也许南安郡王的事也能迎刃而解。
只是五军都督府有这个魄力嘛!’
王宁远继续大口吃自己的午饭,魄力,这些杀才可不缺。
不上战场争功怎么成为新的勋贵。
兵头们可是对勋贵的富贵生活早就垂涎三尺。
勋贵只是另外一种意义上的消耗品罢了。
靠鲜血起家,最后想成为另外一种意义上的世家门阀。
进入文官系统哪有那么容易,等着分食他们的人多不胜数。
姚夔笑眯眯的看着王宁远端起盘子,用窝头擦着菜汤往嘴里填就满意。
富贵,贵族,在饭桌显摆什么!
他还就喜欢王宁远这种不做作,真性情的样子。
‘老爷,内阁请您和王大人去问话!’
姚夔点点头,简单的说了声知道了,就挥手让老仆出去。
‘总算出手了,本官还以为汝要等到年后呢!
年轻人就是有朝气!’
王宁远摇摇头,‘等不了了,他们不去府上打搅,却把愚每天看过的官评都记在心里。
哪些多调几次,外面一清二楚,这种感觉太差,愚不打算再忍。’
其实司物厅和架阁库也有泄露的可能。
但是王宁远相信姚夔这位老尚书的控制力。
清理过口腔,整理一下自己的官服,这才跟着姚夔溜达着去了内阁。
刚到午门,就看到正背着手盯着金水河发呆的李秉。
王宁远快走两步,‘世叔,这么冷的天怎么在这里站着。’
看到王宁远主动站在风口,李秉这才笑笑,他夸起王宁远可就直接太多。
‘我和汝父堂树公第一在京城相遇就引为知己。
只是我们都初入官场,到处碰壁,论起悟性手腕比起同龄的汝相去甚远。
现在我倒是理解堂树公将伯怀赶回老家的缘由。
汝的确更适合朝堂。’
说完拍拍王宁远扶着他的手,‘既然刑部也牵扯其中,本官也去内阁听听。’
王宁远对于李秉亲自站台除了感动、感激,真是一时无言以对。
李秉和姚夔简单的拱拱手就一起进了午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