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晚卿又住回了雨花阁。
梅锦柔则在隔壁的听雨轩住下。
过了一日,桑若匆匆来报,“姑娘,江陵来信了。”
江晚卿神色平淡,“慌慌张张的别摔了。”
见桑若两手空空,江晚卿问道,“信呢?”
“是口信,老太太没了。”
江晚卿并不吃惊,却思索着,是否要回去奔丧。
如今她倒不怕回去被人欺负,只是一来一回的,少说也得两个月。
正思绪烦乱之时,梅氏进了屋。
“你祖母去了,无论生前待你如何,应当回去,这本就是做给他人看的。”
江晚卿点了头,“听姨母的。”
又嘱咐了几句,梅氏才走。
江晚卿吩咐道,“简单收拾一些,我们快去快回。”
“宋公子来了。”
江晚卿放下手中的东西,往门外看去。
宋序步履匆匆,神色惶急,“晚儿。”
江晚卿面露不虞,“怎进了内院,这不是在江家。”
他的眼中猩红一片,“事急从权,外祖母她老人家......”宋序停顿片刻,“马车就在外面等着,随我一道走罢。”
*
宋序一路对江晚卿更加殷勤。
他很是后悔对宁王松了口。
这次再返回京都时,就要去礼部上任了。
刚得到这个消息他是极不满的,一个八品小官就要换走他的未婚妻子。
后来想想,他已比走科举之路的容易许多,也就接受了。
哪知,梅老回朝了。
那些受过他教导的学子,如今在朝中身担重职的并不少。
还有许多世家子弟。
宋序肠子都悔青了。
近几日,孟启来寻他,他都避而不见。
一直想着该如何跟宁王交代。
江晚卿已然知晓,他把自己‘卖’了。
还装模作样地摆出一副爱她不能自已的模样。
前世她活着时,外祖父并未重回朝堂。
难道是因为她来了京都,才改变了原本的轨迹......
看着甲板上挽起袖子为她钓鱼的宋序。
江晚卿有些不认识了一般,愣怔了许久。
“晚儿,快看这鱼又大又新鲜。”鱼尾胡乱地摆动,甩了宋序满脸的水,他也丝毫不恼。
他向来是最爱洁净的人。
江晚卿冷笑着往船舱走去。
宋序将鱼扔给下人,跟了上去,“晚儿,怎么走了?”
江晚卿皱了皱眉,用帕子掩在鼻间,“味道太大,闻着头疼。”
宋序忙退后两步,“我这就去沐浴。”
鱼做好后。
宋序站在江晚卿面前,依旧一身月白色。
从前,江晚卿最喜他穿这颜色。
可如今看到却心烦得很。
饭菜没吃几口,就下了桌。
晚间,宋序又让人做了碗鱼羹送了过去。
在船上的几日,宋序日日嘘寒问暖,把江晚卿烦得够呛。
抵达江陵之时,夜已深了。
江老夫人早在月前下了葬。
两人直接去祠堂跪拜。
江晚卿对这祖母没有一丝感情,怎能流出眼泪。
江晚卿抬手佯装拭泪,桑若在旁递上帕子,沾到眼睫,辣得她瞬间泪流满面。
宋序红着眼,安慰了几句。
*
次日,江晚卿被江怀凛叫去书房。
父女俩相见,并没什么话可说。
江晚卿垂眸不语的冷淡模样,气坏了江怀凛。
“你这丫头,一去就渺无音信,若不是你祖母没了,你可还会踏进家门一步!”
江晚卿定定望着她的生父,“父亲是觉得我亲情淡薄?”
江怀凛沉着脸不去看她。
“自母亲去后,我身边只余桑若一个半大丫头,院子也搬到了最偏的角落。”
江晚卿想起那荒凉的住所,心里不由生出酸涩感。
“最期盼的就是吃顿饱饭,只要吃饱了身上也就不冷了......”
江怀凛疑惑地侧过头,“那些下人敢不给你饭吃?你为何不对我说。”
“若无人示下,谁敢对嫡子女如此。”江晚卿绝不相信这些年她经历的,这个做父亲的一点不知。
江怀凛想到了岳氏,皱着眉道,“她那时没生养过孩子,不懂如何照顾你。”
“继母为人的确刻薄,对我也从未有过真心实意。可和我有着血缘的亲祖母,她从未管过我的死活。”
“行了,那是你亲祖母!你在这胡乱攀扯编排,是想让她在下面也不得安生?”
江晚卿听着耳边的呵斥声。
句句维护着害她的人,心似被冬日的井水浇灌过,冰凉彻骨。
“无事的话,我先回去了。”
江怀凛压了压脾气道,“你姑父姑母的意思,想让和子慎趁着热孝,把亲成了。”
江晚卿抬起头,满脸不可置信,“热孝成婚是不能按照寻常婚仪办的,难道要我坐着小轿进门?”
“什么小轿,该有的都有,只是不能吵闹,不能披红罢了。”
江晚卿对江家最后一点牵扯的亲情,在此刻消失彻底殆尽。
“我不同意,外祖父也不会同意。”
“别拿你外祖父压我!”
“我不仅不嫁,我还要退婚!”
“由不得你!”
*
江晚卿气冲冲地回了房。
吩咐桑若和月白,“收拾东西,即刻回京都。”
刚踏出院子,迎面走来一个打扮十分华丽的妇人。
江晚卿屈膝道,“姑母。”
江氏疑惑地盯着她,“拿着包袱是要去哪?”
得知她要去渡口,江氏问道,“你父亲没跟你说?”
江晚卿掏出玉珏,“姑母来得正好,晚卿不堪匹配表哥,这亲事就此作罢。”
江怀凛与岳氏一同出现。
江氏还在苦口相劝,“晚儿,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与子慎的亲事定了多少年了,哪能说变就变,这不是小孩过家家。”
“姑母不必再劝,我心意已绝。”
江氏见劝不住,当即变了脸色。
“来人!”江怀凛喊了一声。
江氏得知江晚卿对宋序异常冷淡,便有了决议。
话落,自墙角出来了二三十人。
江晚卿认得,这是宋家的护卫,都是些江湖人士,各个身手不凡。
月白挡在江晚卿身前,明执也现了身。
身手再好也架不住人多。
江晚卿被逼着退进了院子。
原来这一家人都是如此,她竟是与虎谋皮。
“明执月白,你们快走!一定要传信回京都!快!”
这一幕,与前世何曾相似。
月白一边挡着招式,一边喊道。“姑娘,我们不能扔下你。”
“总要将消息传出去,才能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