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物质海的边缘泛着磷光，像打翻了的银河。林烨的指尖刚触到那层流动的光膜，就被一股轻柔的力量弹开——这是星髓凝结的屏障，比最坚韧的合金还要顽固。
“听说你能让星髓开口说话？”沙哑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带着金属摩擦般的质感。
林烨转身，看见个披着星尘斗篷的人影，斗篷下摆绣着七颗连珠星，那是星际拾荒者的标记。“拾荒者也对星髓感兴趣？”他挑眉，注意到对方腰间挂着个青铜色的探测器，屏幕上正跳动着复杂的星图。
那人摘下面罩，露出张布满风霜的脸，左眉骨处有道月牙形的疤痕。“不是感兴趣，是必须找到它。”他从怀里掏出块半透明的晶体，在暗物质海的微光下，能看到里面蜷缩着条银色的光带，“这是从‘陨星号’黑匣子拆下来的星髓碎片，记录着十年前那场灾难的真相。”
林烨接过晶体，指尖刚碰到表面，就被一股冰凉的力量吸住。他仿佛看到无数星舰在暗物质海中解体，船员的惨叫声混着星髓的嗡鸣，像把钝刀在割他的神经。“这是……”他猛地松手，晶体“啪”地掉在地上，碎成七片，每片都映出不同的画面——有的是星舰爆炸的火光，有的是船员被星髓吞噬的绝望，还有的……是张模糊的脸，正在星髓光海中微笑。
“那是星髓的意识。”拾荒者弯腰捡起碎片，小心翼翼地拼回原状，“它在模仿人类的情感，却不知道这样会害死多少人。”
林烨注意到碎片拼合处渗出淡淡的光雾，像有生命般往拾荒者的袖口钻。“你不怕被它寄生？”
拾荒者嗤笑一声，撸起袖子，露出条机械臂，关节处还在微微发烫。“三年前就把左臂换成了星髓合金，它啃不动这玩意儿。”他晃了晃胳膊，金属摩擦声在寂静的暗物质海边格外刺耳，“倒是你，手无寸铁就敢来暗物质海？不怕变成星髓的养料？”
林烨没回答，只是盯着拾荒者手中的晶体。他能感觉到，星髓碎片正在共鸣，暗物质海的光膜都在跟着震颤，像在欢迎某种“同类”的到来。“你知道星髓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吗？”他突然开口，声音被海风吹得有些飘。
拾荒者的动作顿了顿，眼神暗了暗。“十年前，‘陨星号’带着三吨星髓返航时，被不明舰队袭击，星髓在爆炸中坠入暗物质海。我弟弟是那艘船的领航员，到现在连尸骨都没找到。”他的机械臂突然发出刺耳的警报声，屏幕上的星图开始扭曲，“它来了——”
林烨顺着他的目光望去，暗物质海的光膜突然裂开道口子，无数银色的光带从里面涌出来，像群受惊的鱼，在海面上空盘旋、交织，最终凝结成张巨大的网，将两人罩在中间。拾荒者的探测器发出尖锐的嘶鸣，屏幕瞬间黑了下去。
“这是星髓的防御机制。”拾荒者拽着林烨往后退，机械臂弹出三根锋利的合金爪，“它以为我们要抢它的‘孩子’。”
林烨这才看清，光网的缝隙中，漂浮着无数米粒大小的星髓结晶，每个结晶里都裹着个微小的光点，像沉睡的星星。“这些是……”
“星髓的幼体。”拾荒者的声音有些发紧，“十年前爆炸时，成年星髓把幼体藏在了暗物质海，自己却被撕碎了。现在我们闯入它的巢穴，它要复仇了。”
光网突然收紧，银色的光带像鞭子般抽下来。拾荒者拽着林烨就地翻滚，躲开第一道攻击，机械臂猛地插进暗物质海的光膜，硬生生撕下块发光的碎片。“拿着！这是星髓的克星！”他把碎片塞进林烨手里，自己则冲上去，用合金爪撕扯光网，“我拖住它，你去找核心！星髓的记忆都储存在核心里，找到它就能知道‘陨星号’到底遭遇了什么！”
林烨握着那块发烫的光膜碎片，看着拾荒者被光带缠住，机械臂的金属壳都在冒烟，却还在嘶吼着挥舞合金爪。他突然想起刚才在晶体中看到的画面——那个在星髓光海中微笑的人，左眉骨处也有道月牙形的疤痕。
“你弟弟……是不是叫陈默？”他冲拾荒者喊道。
拾荒者的动作猛地一顿，光带趁机缠住他的机械臂，发出刺耳的摩擦声。“你怎么知道他的名字？”
林烨没回答，只是握紧了手中的光膜碎片，冲向光网最密集的地方。他能感觉到，星髓的意识正在他脑海中尖叫，那些十年前的画面再次涌现——“陨星号”的甲板上，个年轻的领航员正对着通讯器笑，左眉骨的疤痕在阳光下格外明显；星髓爆炸时，他把最后一个逃生舱推了出去，自己却被光带缠住，消失在火光中……
“他不是被星髓吞噬的。”林烨对着光网喊道，声音在光带的嗡鸣中格外清晰，“他是自愿留下的！他在引导星髓幼体进入暗物质海，怕它们落到坏人手里！”
光网突然停滞了。那些银色的光带不再攻击，而是缓缓垂落，像群温顺的蛇。林烨看到拾荒者愣住了，机械臂的警报声不知何时已经停了，屏幕上重新亮起，映出张年轻的脸——左眉骨处有道月牙形的疤痕，正在对着镜头比耶，背景是“陨星号”的驾驶舱，星髓结晶在他身后闪闪发光。
“那是……”拾荒者的声音在发抖。
林烨捡起块星髓幼体结晶，透过它，能看到里面的光点正在跳动，像颗小小的心脏。“你弟弟没白死。这些幼体没有攻击性，它们只是在守护自己的家。”他把结晶递给拾荒者，“现在，你还要毁掉它们吗？”
拾荒者的机械臂垂了下去，合金爪慢慢收起。他看着结晶里的光点，突然笑了，笑着笑着就红了眼眶。“这小子……总是爱逞英雄。”
暗物质海的光膜突然变得透明，能看到里面漂浮着艘残破的星舰残骸，舰身上“陨星号”三个字依稀可见。星髓的光带温柔地包裹着残骸，像在守护一件稀世珍宝。
林烨看着那艘残骸，突然明白过来——星髓不是在模仿人类的情感，它是在替那个牺牲的领航员，守护着最后的念想。
拾荒者掏出个小巧的通讯器，按下按钮。“总部，找到‘陨星号’残骸了，坐标……”他顿了顿，补充道，“星髓幼体无害，申请建立保护区。”
通讯器里传来惊讶的声音：“陈队，你确定？十年前的报告说……”
“我确定。”拾荒者打断对方，眼神温柔地望着那艘残骸，“我弟弟选的路，不会错。”
林烨转身望向暗物质海的深处，那里的光膜正在慢慢愈合，星髓的光带重新织成保护罩，将“陨星号”的残骸藏得更深。他知道，这里的秘密，会被永远守护下去。
暗物质海的风吹过，带着星髓的清冽气息，像在诉说一个迟到了十年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