舷窗外的紫微星系正缓缓沉入跃迁通道的光晕里，林烨指尖的茶盏泛起一层薄霜——这是第七次在超光速航行中冲泡雨前龙井，水温总在跃迁波动的刹那骤降三度，像极了三十年前昆仑站的那场雪。
“还是差口气。”苏瑶的声音从全息投影里飘出来，她正蹲在阿尔法星系的考古现场，指尖划过一块嵌着星图的黑曜石，“你看这星轨密度，公元前2300年的观测精度比咱们现在的深空望远镜还高。”
林烨抬手敲了敲控制台，调出三维星图。公元前2300年的紫微垣在跃迁乱流中微微震颤，北斗第七星的光晕突然明暗交替，像在发送摩尔斯电码。他忽然想起祖父临终前攥着的那半张星图，泛黄的宣纸上，天玑星的位置被朱砂点了个圈。
“把黑曜石的光谱数据传过来。”林烨的指尖在控制台上翻飞，“上次在龙牙关遗址挖出来的青铜盘，纹饰和这星图能对上。”
跃迁通道突然剧烈震颤，茶盏里的水汽凝成冰花。林烨猛地按住控制台，星图上的天玑星正以每秒三度的速度偏移，这轨迹和三年前吞噬了七号殖民舰的暗物质流完全吻合。
“苏瑶，立刻撤离！”林烨的声音劈了个叉，全息投影里的苏瑶正举着探测器冲向黑曜石，“这不是星图，是坐标——”
话音未落，考古现场的地面突然裂开，黑曜石迸发出刺目的白光。苏瑶的惊呼混着碎石滚落的轰鸣传来时，林烨已经启动了紧急跃迁程序。驾驶舱的警报声里，他看见祖父的星图在储物格里发光，朱砂圈里渗出一行小字：“天玑易位，七星归位”。
跃迁完成的刹那，舷窗外飘着昆仑站的雪。林烨跌坐在雪地?，怀里的青铜盘突然发烫，盘底的纹饰正顺着他的指尖往上爬。远处的观测塔传来钟声，七声，不多不少，像在应和星图的节拍。
“林烨！”苏瑶的声音裹着雪粒砸过来，她抱着那块黑曜石站在雪地里，睫毛上结着冰花，“你看这裂纹！”
黑曜石的裂缝里渗出金色的光，流淌的轨迹正好补全了青铜盘的星图。林烨忽然明白为什么水温总在骤降——跃迁波动中，只有昆仑站的雪水才能保持恒温，就像公元前2300年的先民，用体温焐热了青铜熔炉。
“祖父当年在这里观测了四十年。”林烨摸着青铜盘上发烫的纹饰，“他说过，星轨会老，但光不会。”
苏瑶突然指着天空，北斗第七星正在缓缓归位，天玑星的光晕里，似乎有无数光点在流动。林烨想起茶盏里的冰花，原来不是水温骤降，是光在跃迁中凝结成了星子。
观测塔的钟又响了七声，这次带着青铜的嗡鸣。林烨把青铜盘和黑曜石拼在一起，裂缝里的金光突然冲天而起，在雪地里投射出完整的星图——公元前2300年的紫微垣与现在的星轨完美重合，像两滴交融的墨。
“他们早就知道会有今天。”苏瑶的声音发颤，“用最笨的法子，把星轨刻在石头上，等我们来接。”
林烨的指尖抚过青铜盘上的刻痕，每一道都带着体温的余温。远处的实验室传来欢呼，深空望远镜捕捉到了天玑星的新轨迹，旁边标注着观测者：“昆仑站，第37代守塔人”。
雪突然停了，阳光穿透云层的刹那，林烨看见祖父站在观测塔的顶端，正对着星图微笑。他举起青铜盘，盘底的朱砂圈里，新的字迹正在慢慢浮现：“第38代，接棒了”。
控制台的警报声不知何时停了，茶盏里的龙井在阳光下舒展，水汽氤氲中，北斗七星的光晕连成了线，像条银色的河，从公元前2300年，流到了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