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烨的指尖在全息投影上悬了三秒，最终落在“毕宿五”的星标上。星舰刚冲出“遗忘之海”的引力漩涡，主控台的警报还没完全平息，古星图拓本的边缘却突然泛起细碎的白光——那是纸张老化的裂纹在能量冲击下发出的微光，像极了祖父临终前攥着拓本时，指腹摩挲过的褶皱。
“舰长，反物质引擎的冷却系统出了问题。”工程师的声音带着电流杂音，“刚才强行谐振时，管道内壁出现了三厘米的裂纹，再启动可能会爆炸。”
林烨转身看向维修舱的监控画面：银白色的管道上，一道蛛网状的裂纹正在蔓延，像极了他昨夜在古星图上看到的“毕宿”与“昴宿”之间的暗缝。他忽然想起祖父讲过的故事：“毕宿八星如小网，主边兵，其缝为‘天街’， crack（裂纹）若显，必有兵戈事。”
“把备用冷却剂的注入量调到‘参宿四’的对应参数。”他开口时，声音比刚才稳了许多，“参宿属火，主破邪，用它的星轨频率对冲裂纹的金属性煞气。”
“你疯了？”星际联盟的观察员刚从惊吓中缓过神，闻言又跳起来，“参宿四的频率是不稳定变量，上个月刚有艘星舰因为强行匹配这个频率炸成了宇宙烟花！”
林烨没理他，只是调出参宿四的实时星象数据，指尖在古星图上划出一道弧线——那是《步天歌》里“参宿七星明烛宵，两肩两足三为腰”的轨迹。“祖父的拓本里夹着张纸条，说‘参火虽烈，遇毕金而化’。”他忽然轻笑一声，指腹敲了敲监控画面里的裂纹，“你看这裂纹的走向，像不像毕宿的星链？金气过盛才生裂，用火性星轨的热能熔合，反而能补住。”
维修组长抱着工具包冲进来，头盔上还沾着冷却剂的白霜：“舰长，真要试？备用冷却剂只剩三罐了，要是失败……”
“备着的‘离火符’还有多少？”林烨突然问。
组长一愣：“就是您让我们按古法烧制的那些朱砂陶符？还剩二十片，一直以为是备用的护身符……”
“全贴在裂纹对应的管道外壁。”林烨的声音不容置疑，“陶符烧的时候掺了南方丙丁火的星砂，正好能强化参宿的火性谐振。”
观察员在一旁急得跳脚：“你们炎夏人简直疯了！用几百年前的陶片补星际引擎？这要是传出去，全银河系都得笑掉大牙！”
林烨没抬头，只是看着监控里维修兵将朱红色的陶符一片片贴在裂纹上。陶符接触管道的瞬间，发出细碎的“滋滋”声，原本蔓延的裂纹竟真的放慢了速度，边缘甚至泛起淡淡的红光——那是朱砂在高温下与金属产生的化学反应，像极了祖父在老宅院里用朱砂画符时，符纸燃起的火苗。
“启动半功率引擎。”林烨下令。
引擎启动的轰鸣中，陶符上的纹路突然亮起，与古星图上“参宿”的星轨完美重合。监控画面里，裂纹的蔓延彻底停下了，蛛网般的缝隙里渗出的白汽渐渐凝结成水珠，仿佛被某种力量强行摁住了势头。
观察员张大了嘴，半天没合上：“这……这不合常理！”
林烨拿起那幅古星图拓本，裂纹的白光已经褪去，拓本上“毕宿”的星标旁，不知何时多了个小小的指印——和祖父临终前按在那里的指印，一模一样。他忽然想起祖父说的最后一句话：“星轨会老，纸张会裂，但理不会变。”
维修组长的欢呼声从通讯器里传来：“舰长！裂纹在收缩！真的在收缩！”
林烨望着窗外重新变得清晰的星轨，忽然觉得那道曾经让他无比抗拒的“传统”枷锁，此刻竟成了最坚实的铠甲。他轻轻将拓本折好，放进贴身的口袋里，那里还装着一片祖父亲手烧制的陶符，边角的裂纹和今日管道上的纹路，竟有着惊人的相似。
“通知全舰，”他对着通讯器开口，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笃定，“准备进入‘胃宿’航道，按古星图第七卷的参数校准。”
观察员终于闭了嘴，只是看着林烨的背影，忽然觉得那幅泛黄的古星图拓本，比任何先进的星际导航系统都要耀眼。而林烨口袋里的陶符，正随着星舰的航行，发出与星轨同频的轻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