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祁渊感觉心脏似是被人骤然捏住,刹那痛的不能呼吸。
他不敢耽搁,抱起江知晚便往外走,却被刘嬷嬷拦住。
她“噗通”一声跪在裴祁渊面前,求道:“陛下,太后娘娘有懿旨,说没有她的旨意,谁来都不能让江淑女起来。”
裴祁渊微微眯起眼睛,眼中似有刀锋划过,冷冷的掷在刘嬷嬷身上,阴鸷的道:“你算什么东西?也敢拦朕?”
说罢,他猛地抬起脚踹向火盆,满盆的红碳裹挟着火苗砸到刘嬷嬷身上。
“啊!”
她顿时哀嚎出声,一边扑腾着灭火一边听见裴祁渊夹着寒霜的声音。
“告诉母后,册封的事结束了就好好歇息,其他的事不必她插手,她只顾颐养天年便好。”
“若是实在闲的无趣,佛日楼已经修好,也可去那为我大璃多念佛诵经,正好静静心。”
说罢,便抱着江知晚大步走了出去。
刘嬷嬷被烫的衣裳破烂,脸上也被烫出好几个血泡。
大喊着:“来人啊!快灭火,水……水呢?”
宫女们吓得手忙脚乱,手边刚好有方才泼江淑女用的冰水,想都没想便抬起来往刘嬷嬷身上浇去。
“哗啦!”
彻骨的寒冷把刘嬷嬷从头浇到尾。
她呆滞的站在原地打了个冷颤,头发顺着额头一缕缕浇下来,往地上滴着水。
小宫女见她如此,不由得担心的上前询问:“嬷嬷,您还好吗?”
刘嬷嬷激灵一下回了神,想起皇上的话,赶紧跑进殿内。
“太后,江知晚被皇上接走了。”
“什么?!”太后吃惊的站了起来。
皇帝竟敢跑到她宫里,明着违背了她的懿旨把人带走?!
又看着刘嬷嬷狼狈不堪的样子,厉声问:“你这又是怎么了?”
刘嬷嬷在太后身边多年,也算是宫里说一不二的人物,如今被裴祁渊给了这么大个难堪,顿时就绷不住了,哭诉起来。
“太后,奴婢因着您的懿旨阻拦皇上,皇上勃然大怒,踢翻了火盆,把奴婢烧成这样的。”
说着,又把皇上吩咐的话复述了一遍。
太后越听脸色越耐看,到最后阴沉的好似能挤出墨汁来。
她怒极反笑,连着头连道三个“好”字,“江知晚确实有几分本事,隔了这么多年,都能叫皇帝为她忤逆哀家的懿旨,果然不简单。”
可恨的是皇帝!
差点被她害死了也还放不下她,连自己的母亲都不顾了!
但现下自己朝中无权,后宫无人,除了听皇帝的口谕,她什么都做不了!
太后胸口剧烈起伏,过了好一会才渐渐平息下来。
既然皇上下了旨意,她就算再不情愿,也要去佛日楼走走了。
而裴祁渊却没心思顾忌太后怎么想,他只知道怀里那个娇弱的小人,身子那么弱那么烫,好似要烫穿他的手心,延伸到心里。
窒息般的钝痛终于让他无以为继,匆忙的脚步骤然停了下来,眼中闪过凌厉的锋芒。
“你,替朕送样东西去佛日楼……”
赵德听完是什么东西,惊得怔了怔,随即才心领神会的应了个“是”。
太后梳洗打扮一番,才慢吞吞的摆驾佛日楼。
刚进到楼里,就闻见了浓重的血腥气。
她满眼疑惑的往里走,刚走到佛案前,只见上面的托盘里正摆着一只血肉模糊的手!
“啊!”
太后顿时吓得大惊失色,尖叫着往后退,两腿一软摔倒在地上。
“来人!快来人!给哀家把这脏东西扔出去!”
赵德从垂怜后头走了出来,弯着腰恭敬的道:“太后娘娘息怒,皇上怕太后自个在佛日楼孤单,特叫奴才送来了镇安王的手臂,让他在这陪您。”
他抬眼,笑着瞟了一眼太后苍白的脸色,随即甩了甩浮尘道:“话带到,奴才就先告退了。”
待赵德走后,刘嬷嬷才赶紧上前把太后扶了起来。
太后紧紧的盯着那只手,脸色从青白逐渐阴沉下去。
这手……
这是裴陆的手?!
裴祁渊他怎么敢的!
他竟敢为了江知晚做到如此地步,连母子的情分都不顾,还用裴陆的残躯来警告自己。
简直可恨!
她不过就是让江知晚跪了半日而已,裴祁渊就耐不住了。
他眼里可还有自己这个母后?!
这一对男女是天生来克自己的吗?!
而且……他竟对裴陆下了这么狠的手!
太后眼神阴鸷,心里狠毒了裴祁渊和江知晚。
她紧紧抿着唇,说什么都不肯相信眼前的手会是裴陆的。
定是皇帝为了震慑自己而耍的把戏!
她转头对刘嬷嬷厉声道:“去!马上给萧家传信,让萧城即刻入宫!”
而就在刘嬷嬷偷偷传信的同时,一辆马车也急匆匆的从皇宫的西门跑了出去。
赵德提着袖子擦汗,嘴里不停地催促着车夫。
“快些,再快些,若是耽搁了给淑女治病,咱们都得一起赔命!”
车夫得了令,把鞭子甩的飞快,不肖片刻便停在了江府门前。
江府的人正准备就寝,听说宫里来了人,赶紧吓得重新穿戴整齐出来迎人。
赵德快步走到院子最前方,捏着嗓子开口道:“奉皇上口谕,传孟百川孟神医进宫!”
孟百川一愣,他本来都已经躺下了,被半途叫了起来已经不快,没想到还要进宫,更是心中烦躁。
不由得扯着嗓子喊:“大半夜的喊什么喊?老夫明天还得给老太君诊脉,诊完再进宫吧。”
赵德急的就直跺脚,还没等说话,便见江家掌舵人江如海走了过来。
“公公,不知宫中发生了何事,如此急迫的召孟神医进宫?”
赵德嘴唇动了动,总不好说是江淑女高烧不退,才大半夜的出来召人,免得牵连他们一家都跟着担心。
只找了个借口道:“皇上身子不爽,宫里的太医都不顶用,这才命奴才来宣孟神医。”
江家人心里将信将疑的面面相觑,却不好多说什么,只能千恩万谢的把孟神医送出了门。
而就在他们送人的当口,假山后忽然闪过一道黑影,迅如疾风般一闪而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