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辰的手机屏幕上不断跳出微博提醒，每一条都带着“青山村“这个关键词。
他揉了揉太阳穴，点开热搜榜——#青山村贫困户#赫然排在第二位。
“又来了。“他低声自语，点开那条长文。
《一个贫困村的无奈选择》的标题下，配图是几间摇摇欲坠的土房和满脸皱纹的老人。文章声泪俱下地描述村民如何生活困苦，如何“捡拾“牛排改善生活，甚至暗示叶辰的诉讼是在“欺负老实人“。
评论区已经炸开了锅：
【看着好心疼，律师太冷血了】
【贫困不是偷窃的理由！】
【楼上何不食肉糜？你饿急了也会拿】
叶辰冷笑一声，截屏发给了肖清雪。没想到对方几乎是秒回：
「气死我了！这些土房根本没人住！是村里的废弃老屋！」
紧接着又发来一条：「等我五分钟！」
五分钟后，肖清雪的视频通话请求跳了出来。叶辰刚接通，就看到屏幕里出现一张气鼓鼓的小脸。她今天似乎起得更早，头发随意地扎成马尾，身上还穿着印有卡通图案的睡衣。
“叶律师！你看这个！“她激动地晃着手机，“我找到了那个发帖人的微博小号，里面全是炫富照片！昨天还在三亚度假呢！“
叶辰推了推眼镜：“把链接发我。“
“已经发了！“肖清雪的眼睛亮得惊人，“还有更劲爆的！王富贵在村里有栋三层别墅，是违建的！我有照片！“
叶辰的嘴角微微上扬：“干得好。“
就这简简单单的两个字，让肖清雪的脸“唰“地红了。她急忙转移话题：“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反击。“叶辰的声音冷静而坚定，“我来处理违建举报。你...“
“我知道！“肖清雪迫不及待地打断他，“我来发起一个正能量挑战！#文明捡拾挑战#怎么样？让大家分享捡到东西归还的好人好事！“
叶辰挑眉：“...不错。“
“太棒了！我马上去准备！“肖清雪欢呼一声，突然想起什么，“对了！叶律师...你能不能...当第一个挑战者？“
“什么？“
“就是拍个短视频啊！比如捡到钱包归还之类的...“肖清雪双手合十，眼睛眨巴眨巴，“求你了！你的影响力那么大...“
叶辰的太阳穴突突直跳：“不行。“
“就十秒钟！“
“不行。“
“五秒钟！“
“......“
半小时后，肖清雪抱着拍摄设备冲进了叶辰的办公室。她今天换了件鹅黄色的连衣裙，头发精心卷过，看起来像个准备春游的大学生。
“准备好了吗？“她兴奋地问，从袋子里掏出一堆道具——一个钱包、一部手机、甚至还有一块金表。
叶辰从文件中抬起头，金丝眼镜后的眼睛微微眯起：“肖总...“
“就拍一条！很快的！“肖清雪已经架好了手机，“你就说'我在路边捡到这个钱包，现在物归原主'，然后微笑！“
叶辰深吸一口气，放下钢笔：“...一分钟。“
“耶！“肖清雪开心地跳起来，差点撞翻桌上的咖啡杯。
拍摄过程却比叶辰想象的困难十倍。
“叶律师...能不能笑一下？“
“......“
“嘴角稍微上扬一点？“
“......“
“算了算了，不笑也行，但别像要起诉钱包一样瞪着它...“
肖清雪第十次按下重拍键时，终于忍不住笑场：“噗哈哈哈...叶律师你的表情...像钱包欠你钱一样...“
叶辰无奈地摘下眼镜揉了揉鼻梁：“够了。“
“最后一遍！我保证！“肖清雪双手合十，眼睛湿漉漉的，“你就想象...想象捡到的是我最爱的那支口红！“
叶辰愣了一下，不知为何耳根有些发热：“...快点。“
这一次，他勉强挤出一个僵硬的微笑，完成了台词。肖清雪却像中了彩票一样欢呼：“完美！我马上剪辑！“
她低头摆弄手机的样子格外专注，睫毛在脸颊上投下一小片阴影，嘴角还带着掩不住的笑意。叶辰不自觉地多看了两眼，才强迫自己回到工作中。
......
中午十二点，#文明捡拾挑战#正式上线。肖清雪用律所官方账号发布了叶辰的短视频，配文：「捡到东西怎么办？叶律师教你正确做法！参与挑战赢法律咨询大礼包~」
视频里的叶辰板着脸说出台词，最后那个勉强扯出的微笑显得格外反差萌。评论区瞬间爆炸：
【啊啊啊叶律师太可爱了！】
【这个微笑我能笑一年！】
【已参与！昨天刚把捡到的手机还给失主！】
更令人惊喜的是，几个明星和大V也纷纷加入挑战，分享自己或粉丝的拾金不昧故事。话题热度像坐了火箭一样飙升。
与此同时，叶辰用个人账号发布了王富贵违建别墅的举报信和照片，并@了当地城管部门。这条微博很快被转发上万次，舆论瞬间反转。
【呵呵，贫困村？】
【别墅住着，牛排吃着，还卖惨？】
【支持叶律师！法律面前人人平等！】
肖清雪抱着平板电脑，兴奋地在办公室里转圈：“叶律师！我们的话题阅读量破亿了！你的视频点赞超过两百万！“
叶辰头也不抬地继续写文件：“嗯。“
“别'嗯'啊！“肖清雪凑到他面前，“这可是普法宣传的巨大成功！“
她靠得太近，叶辰甚至能闻到她发丝间的草莓香气。他不动声色地往后仰了仰：“专心工作。“
“哦...“肖清雪撅着嘴退回安全距离，突然想起什么，“对了！王富贵那边有动静吗？“
叶辰推了推眼镜：“别墅已经被查封。他刚打电话来，说要和解。“
“真的？“肖清雪瞪大眼睛，“他愿意赔偿了？“
“条件是我们撤诉。“叶辰冷笑，“不可能。“
肖清雪若有所思：“那...那些真的只拿了一两块牛排的村民呢？“
叶辰的表情微微柔和：“可以区别对待。我已经联系了检察院，建议对情节显着轻微的免于起诉。“
肖清雪的眼睛亮了起来：“叶律师...你真好。“
这句话说得太真诚，让叶辰一时不知如何回应。他轻咳一声，转移话题：“你...那个挑战，效果不错。“
“真的吗？“肖清雪立刻满血复活，“那...能不能再拍一条？关于民法典的？“
“不行。“
“就三十秒！“
“不行。“
“二十秒！“
“......“
最终，叶辰还是被拉去拍了三条短视频。最后一条他甚至被迫举着“拾金不昧是美德“的手牌，板着脸念完台词后，肖清雪突然往他头上撒了一把亮片，说是“增加视觉效果“。
叶辰顶着一头亮片，面无表情地看着笑得前仰后合的肖清雪，突然伸手也抓了一把亮片撒在她头上。
“啊！叶律师！“肖清雪惊呼，却笑得更欢了。
小王恰好推门进来，看到这一幕差点惊掉下巴：“我...我什么都没看见...“
“回来。“叶辰恢复了一贯的冷静，“什么事？“
小王硬着头皮汇报：“周毅说保险公司同意理赔了！条件是我们要提供所有证据帮助他们追偿...“
“很好。“叶辰点点头，“把李有才的证词整理一份给他们。“
小王逃也似的离开后，肖清雪还在偷笑。叶辰无奈地看着她：“满意了？“
“超级满意！“肖清雪晃了晃手机，“这些视频绝对能火！普法效果杠杠的！“
她低头查看评论，突然“啊“了一声：“叶律师！有人扒出王富贵的小舅子开的餐厅了！就是收购赃物那家！“
叶辰立刻来了精神：“地址？“
“就在县城中心！网友拍了菜单，上面有'特供牛排'，价格是市场价的三倍！“肖清雪气愤地说，“太黑心了！“
叶辰快速记下信息：“交给工商局处理。“他看了看时间，“不早了，你该回去了。“
“再等一下嘛~“肖清雪撒娇道，“我想看看视频最终数据...“
她的手机突然响起提示音。一条新热搜跳了出来：#青山村村民道歉#。
点开一看，是几个年轻村民自发录制的视频，承认错误并道歉，表示愿意赔偿。评论区一片叫好。
“哇！“肖清雪惊喜地看向叶辰，“我们赢了？“
“还没结束。“叶辰摇摇头，但眼神已经柔和了许多，“但这是个好兆头。“
肖清雪突然安静下来，认真地看着叶辰：“叶律师...谢谢你。“
“谢我什么？“
“谢谢你坚持这个案子。“她轻声说，“如果换作其他律师，可能早就因为'法不责众'放弃了...“
叶辰罕见地愣住了。他没想到这个看似迷糊的女孩，竟然能看透他的坚持。
“...这是我的工作。“他最终说道，声音比平时柔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