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下朝后,谢琮便带着路知晚去找了一趟国师。
不知是不是巧合,国师昨日又去了青云观闭关,竟是不在宫中。但对于谢琮来说,对方躲去哪里都一样,到青云观不过是路上多费些时辰罢了。
“殿下如今代陛下监国,政务繁忙,竟还能抽出工夫来寻贫道。”国师苦笑。
“国师既知道孤繁忙,何必还要躲来这青云观?”谢琮语气不善。
“贫道只是闭关罢了,何来躲避一说?”
“师叔。”路知晚主动开口,打破了略显紧张的气氛:“今日我与殿下特意来拜会师叔,乃是有事想要请教您。”
路知晚这声师叔唤得顺口,国师闻言却不禁有些恍神。
“你想问的事情,贫道并不知晓。”良久,国师开口。
“是不知,还是不愿说?”谢琮问道。
国师叹了口气:“贫道擅长的是占卜和天象,对于旁的事情实在力有不逮。更何况路将军乃是贫道的师侄,若是能帮上忙,贫道断无道理推辞。”
“那你就占一卦。”谢琮说。
“贫道此前便说过,此事只待时机成熟。若殿下硬要勉强,贫道也可以设个法阵试试。”
“会有危险吗?”谢琮问。
“自然会有,搞不好会魂飞魄散。”
谢琮眸光一凛,看上去很是不悦。
小猫见状主动蹭了蹭他的手臂,这才令他情绪稍缓。
“殿下与其追问贫道,倒不如自己去找找答案。”国师看着眼前的小猫,目光渐渐变得柔软,伸手要去摸时,却被谢琮不动声色地挡住了。
“孤自己该如何找答案?”
“路将军此前是如何化的形?”
小猫第一次化成人形……
是谢琮中了毒,两人稀里糊涂宿在一起的那夜。
难道必须得再经历一次那样的情形,他才能化成人形?
路知晚想到此处顿时有些窘迫,就连素来厚脸皮的谢琮,耳根都不自觉泛起了红。
待两人下山后,国师在廊下立了许久。
小道童为他取来了披风,怕他着凉。
“您为何叹气?可是殿下所问之事,有波折?”小道童问道。
“殿下与路将军心意相通,两人之间的波折也早已平息。只是……树欲静而风不止,事情没有彻底了结之前,终归是有变数。”
国师不欲多说,转身回了屋内。
小道童自知参悟不透,也没再多问。
各人自有造化,哪怕是国师,亦无法窥破全局。
东宫。
谢琮抱着小猫躺在榻上,试图让路知晚入他的梦。然而两人都精神得很,一时间谁也睡不着。
“我自从回京后,好像就没再入过你的梦了。”路知晚说。
“会不会是因为你我心意相通,许多话不必在梦里说,所以你才没有继续入我的梦?”
“也许是吧。”路知晚也拿不准。
可若是不能进入梦境,他们一人一猫什么都不能做。
“你说,我当初第一次化成人形,是因为梦境吗?还是因为……”路知晚问。
“或许是因为在梦境里与我亲近,令你心神震荡?所以化成了人形。”谢琮说。
心神震荡?
路知晚忽然想起,自己和谢琮度过那夜后,一直无法控制化形。但后来每当情绪大起大落时,身体就会在人和猫之间频繁变换。
这么说来,或许他化形的契机,当真和情绪有关。
“我记得那夜梦到你一边沐浴一边……”路知晚看向谢琮:“后来我不小心掉进了池子里,你拉着我不让走,再后来我醒了就发现自己化成了人形。要不你试试再去沐浴,我躲在一旁假装偷看。”
“只沐浴?你又不是没见过我沐浴。”
“那你像那夜梦境中那般……
谢琮当即让人准备了热水,随后他又去找出了那幅路知晚的画像,并挂在了浴房的屏风上。这样,他就能一边沐浴,一边看着那幅画像,将自己对路知晚的渴望和思念尽数袒露出来。
“谢琮,你怎么能……”路知晚蹲在池边看着这一幕,十分震惊。他知道谢琮有这幅画,可他从未想过画像还能有这般用途!
谢琮微微仰着头,声音比平时更沙哑一些:“阿晚,你不喜欢?”
“我……”路知晚耳朵有些烫。他眸光落在谢琮宽大而修长的手上,感觉心脏跳得极快。
“阿晚,靠近一些。”谢琮开口。
小猫靠近了些,几乎挨上了谢琮的身体。
“你不知道,东宫还有许多幅你的画像,每一幅我都很仔细地看过。”谢琮凑近小猫,低声耳语:“阿晚,我每一次都会想着你。你呢?从前这种时候,你可会想着哪个人?”
经他一提醒,路知晚脑海中骤然浮现出了某个夜晚。
那约莫是去岁谢琮生辰之前,路知晚写了家书,让大哥把他房中那对琉璃花樽拿去给谢琮。也许是日有所思,那夜他梦到了谢琮。
梦中并没有发生什么事,只是那夜醒来后,路知晚少有地体会了身体的躁动。
“阿晚,你有没有想着过我?哪怕一次?”谢琮的呼吸喷洒在耳畔,路知晚心口猛地一跳,身体忽然失去平衡,朝着池中跌去。
直到被谢琮接在怀中,他才意识到自己化成了人形。
只是这一次,他身上没穿武服,也没有穿别的,浑身上下只有谢琮送的那支红玉簪子别在发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