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青雉抬手抚上心口。
长长叹了一声。
她把喜悦分享了所有人,唯独少了沈战梧,自己这心里啊,高兴是高兴,可总还有一丝空落。
如果他在身边就好了……
不知道沈战梧知道她挣了这么多钱,会是什么反应。
阮青雉想到这,嗤嗤地笑起来。
她在炕上躺了一会儿爬起来,去了隔壁的秀娟嫂子家。
张秀娟在做窝头。
一旁的马大丫在烧火,锅里煮着茄子土豆。
两人正聊着一会儿吃完饭,必须抓紧时间多印一些衣服,要不然明天没得卖了。
阮青雉这时挑着门帘进来:“马大嫂,晚上上工算是加班,我付你两倍的工资,也就是印一件两毛钱。”
马大丫把秸秆掰断塞在灶洞里:“啥加班啊,又不是什么力气活,一毛一件给的就够高的了,还两毛钱一件?你别埋汰我了,我虽然嘴碎,但我可不是那种占别人便宜的人,昨天我一下午就挣了二十块钱,比那些工人一个星期挣得都多呢。”
阮青雉表情认真:“嫂子,亲兄弟,明算账,更何况我是开门做生意,既然让你熬夜赶工,那我就得给赶工的工资。”
马大丫还是不同意:“没熬夜,平时我也睡不了那么早。”
“不行!这事必须听我的!”
阮青雉态度很坚决。
张秀娟掀开锅盖,把窝头放在蒸帘上:“哎呀,好啦,弟妹给你开多少工资,你就拿多少嘛,哪还有人嫌钱扎手的。”
马大丫蹙眉嘟囔着:“我这不是不好意思嘛……”
女人盖上锅盖:“有啥不好意思的,你现在是她嫂子,一会儿开工干活,你就是她员工,现在就一个员工都要苛待,那她这生意还怎么做大做强啊?那不成了周扒皮么!”
马大丫哼了一声:“你们都有理,就我没理,行了吧。”
张秀娟笑骂道:“哎呦我的天呐,马大丫,你都多大岁数了,还整得了便宜卖乖这一出,我怎么就这么看不上你呢!”
马大丫理直气壮:“你再说我!”
“我说你咋啦?”
“你再说我,我今晚在你这吃五碗饭!给你吃穷喽!”
张秀娟歪头呸了一声:“呸!你就这点能耐!”
马大丫瞪她:“比你能耐大。”
阮青雉:“……”
她挽起袖子,准备洗粉条:“我来做炖粉条吧。”
张秀娟:“不用你!”
马大丫:“赶紧歇着去吧。”
刚刚还拌嘴的两个女人立刻统一了战线。
阮青雉被推出了厨房,她站在院子里一时间不知道该干什么,扭头瞥见自家院子里一群孩子玩得热闹。
她玩心渐起,回屋也拿了一把小水枪灌满水。
阮青雉单手举着枪,询问道:“我也想玩,让我也加入你们行不行啊?”
孩子们听到后,围了过来。
“可以啊,婶子。”
“婶子,我们在玩解救川川的游戏,你要当警察,还是当绑匪啊?”
阮青雉:“警察。”
三郎嘟起嘴巴,一百个不愿意:“不行不行,婶子是大人,她要是当警察,那我们绑匪肯定输了,这不公平。”
大虎提出建议:“那我们手心手背,重新分组。”
三郎这下满意了:“可以。”
一大七小围在一起,每个人都把一只手背在身后。
大家嘴里念着123,然后一起伸手。
反复了几轮,终于分好了。
阮青雉和大郎各领一队,因为两人年纪最大,自动成为小组长。
两人又是一轮石头剪刀布。
输的人是绑匪。
大郎输了,他身后的小孩立刻推走川川。
阮青雉表情夸张地演起来:“川川!不要着急!不要害怕!妈妈很快就会救你出来的!”
川川坐在推车上,大眼睛里都是笑。
哪里害怕了。
阮青雉:“……”
她找了块石头坐下,跟孩子们说:“事先说好啊,我们要玩就玩真的,赢了的那伙有奖励,想要什么奖励你们商量一下,明天婶子卖完货回来就给你们买。”
几个小绑匪凑到一块研究。
最后由小虎公布:“婶子,我们想喝汽水。”
“行!”
阮青雉又扭头看向自己的组员:“你们想吃啥?”
大虎:“我们也想喝汽水。”
“好咧!”
她拍了下大腿:“那就这样吧,赢的那队每人两瓶汽水,输的那队每人只有一瓶汽水,可以不?”
“可以。”
这个决定得到了全票通过。
阮青雉继续往下说:“既然我们都玩真的了,那就不能用真名,我们都给自己起个代号,从现在开始,我就叫特工十三,以后只要是玩游戏,你们就不能叫我婶子,得叫我十三。”
大郎给自己起了个小九的名字。
大虎:“我叫小十。”
三郎想了半天,憋出了个:“三儿。”
二郎笑道:“那我就是二喽?”
另外两个小孩分别起了小五小六,小虎只有六岁,在一旁急得跳脚:“你们不要跟我抢,我才六岁,只会数到九,你们都起了,我起啥呀……”
阮青雉安抚:“不跟你抢,你先起。”
小虎憋了半天,憋出个:“一。”
她手动给改了:“一一。”
小虎猛点头,学着阮青雉刚才举枪,吹枪口的模样,大声喊道:“我现在是特工一一。”
大家异口同声道:“你是绑匪!”
小虎:“……”
阮青雉把规则都说清楚:“以张婶子喊吃饭为结束口令,当结束时川川在哪队,哪队就是获胜了,也不准往脸上呲水,压水井是弹药双方弹药补充库,可攻可守,明白吗?”
“明白!”
“好!行动!”
她一站起来,小绑匪们推着川川就跑。
阮青雉拿着水枪对着他们后背挨个呲水,之后又领着组员进行后路包抄,围攻压水井,一时间,她这处四方小院,叫喊连连。
“小九小九!弹药不足!请求支援!”
“弹药库被占领!”
“我们冲啊!同志们!胜利的曙光就在眼前!”
“解救人质!快快快!”
“防止人质受伤!”
“撤退!撤退!对方火力太猛!”
阮青雉穿梭在几个孩子中浑水摸鱼,偶尔还能偷偷摸到川川身边亲他一口,朝小绑匪们喊道:“放下武器投降,你们被包围了!”
张秀娟在厨房都听见外面的孩子们叫喊声越来越大。
她撩起门帘,探头往隔壁院子看一眼,正好看见阮青雉和孩子一样在地上打滚呢,她笑了下,缩回头继续忙着把蒸好的窝头捡出来。
她跟马大丫说:“小丫头跑去跟孩子们玩呢,你听外面的声音,咋咋呼呼的,都玩疯了。”
马大丫闻言也笑了:“也是个孩子。”
张秀娟感叹:“还是年轻好啊,有的是精力,去松山那边一来一回一百多公里,又带着那么多货,回来还能和这帮小嘎豆子疯玩,到我这个年纪光听着就打怵了,一步都不想走。”
她见马大丫还在笑,便说道:“你还笑!真老了,不服老不行了。”
马大丫抿唇收起笑:“我是笑我自己,一想到青雉刚来家属院那会儿,我在外面那么蛐蛐她,一想到这些,我整张老脸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张秀娟劝她:“吃错能改就是好同志,你马大丫如今洗心革面了,等着瞧吧,用不了多久,其他家属肯定被你甩在后面!她们追都追不上。”
马大丫抬头看她:“真的?”
“那当然了!”
女人嘴角忍不住翘起,腼腆地笑起来。
张秀娟拍了下她肩膀:“别笑了,留着晚上躺被窝里再笑吧,你摆桌子,我喊孩子们回来吃饭。”
女人走出去,不一会儿就响起她的大嗓门。
“吃饭啦!吃饭啦!”
“瞅瞅你们闹的,满脑门都是汗,锅里有热水,大郎,你赶紧带他们洗脸洗手洗脖子,都不准用凉水啊,听见没!”
“大胖,二肥,你俩今天就在婶子家吃。”
大胖牵着弟弟,说道:“婶子,我娘不让我们在别人家吃饭,她知道了会打我们。”
张秀娟反问他:“婶子家是别人家吗?”
大胖摇头:“不是。”
“那就赶紧跟你大郎哥去洗手,洗完吃饭,瞧你哥俩跟小花猫似的。”
阮青雉抱着川川过来:“这俩孩子谁家的?”
“曲红莲家的。”
张秀娟问:“你还没见过吧?”
女孩摇摇头,又笑了:“我倒是发现家属院的嫂子们生的都是儿子,这里的风水是不是有说道啊?”
张秀娟接过川川:“二团那边的闺女多。”
说完,便让阮青雉也赶紧去洗一洗。
一张桌子坐不下这么多人,张秀娟把过年时的大圆桌拿出来,摆在院子里,他们带着孩子们吃饭。
被她说体力好的阮青雉,吃完饭躺在炕上直接睡了。
半夜,阮青雉猛地睁开眼。
她是在自己家醒来的,川川也睡在她身边。
阮青雉松了口气。
太累了,都不记得秀娟嫂子啥时候抱她回来的。
她缓缓坐起来,扭头先看了眼墙上的挂钟,还有五分钟十一点了,阮青雉长睫微微垂下,思索片刻后,起身出了房间。
先来了西屋,借着月光看见已经印好的衣服都打包好了,放在炕上。
她嘴角不由得扬起,笑出声。
阮青雉从墙上拿下一件外套穿上,悄悄出了门,穿过胡同,来到谢芳菲的院外,她抬手推了下,门吱嘎一声,开了一条细缝。
门没锁?
谢芳菲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