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蛮蛮,吃不吃米糕?”裴墨染弯下腰问。
云清婳的脸上没有表情,淡淡地颔首,“嗯。”
自从答应迎娶苏灵音为正妃,蛮蛮便兴致缺缺,做什么事都提不起精神。
裴墨染知道她心里委屈,想要埋怨他,但又不敢说出来。
“你等等我。”他立即排队去买。
肃王府送聘礼的队伍,正浩浩汤汤地从苏将军府离开。
买米糕的百姓随口谈论起来,“肃王迎娶苏家嫡女,排场真大啊。听说为了彰显对苏家的重视,要三求三聘,这只是第一波。”
“当年迎娶云家嫡女时,都没这么大的阵仗。”
卖米糕的妇人惋惜道:“京城第一贵女真是可怜,我还以为她苦尽甘来,终于能被扶正,结果还是做妾。”
“谁让肃王不喜欢呢?男人不喜欢,别说第一贵女,就算是神女、仙女也没用!”
周围的百姓都嗤嗤地笑了。
裴墨染的拳头攥得咔咔作响,他恨不得将摊子掀了。
他的脸色发绿,仓惶回头。
云清婳乖巧地站在原地,仿佛置若罔闻,只是恬静的望着他。
裴墨染买来米糕,匆匆搂着云清婳离开,“蛮蛮,别听他们胡说,我怎会不喜欢你?”
“嗯。”云清婳颔首。
裴墨染的心脏抽疼,他倒是希望蛮蛮撒泼、跟他大闹一场。
这样也比憋在心里好。
可蛮蛮就算是闹了,又能怎么样?
他并不能给她想要的。
云清婳想笑。
她都委屈成这样了,裴墨染居然都不想为她争取一下王妃之位?
他是真的觉得她软弱好欺,永远离不开他了是吗?
那就别怪她了。
二人不知不觉快走到街尾,裴墨染扭转她的身子,“下面的铺子,没什么好逛的,回去吧。”
云清婳咬着甜腻的米糕,疑惑道:“为什么?”
“没什么,咱们不是还要去郊外放纸鸢吗?别耽搁了。”他转移话头。
她怀疑地蹙起黛眉,她看向后面跟着的贴身太监,“街尾的铺子是什么啊?”
贴身太监愣了片刻,有些不好意思道:“街尾没什么铺子,倒是有教坊司。”
裴墨染莫名心虚,他狠狠瞪了贴身太监一眼。
这个蠢货!
怎么什么都说!?
他的步伐下意识加快。
云清婳小跑着追上他,在他背后狠狠一推,“不要脸!”
他猝不及防,腰砰的一声撞上了摊子,他吃痛的揉揉后腰,“我又没进去过!”
“你没进去过,你怎么知道那里是教坊司?”她的双眸瞪得浑圆,逼视着他。
裴墨染急得不行,他何时受过这样的冤屈?
他双目赤诚,一字一顿:“我只是路过!”
“你路过那里作甚?府衙、北镇抚司可不在这条路上。”她冷着脸觑他。
他急得满头大汗。
真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他絮絮不止地自证清白:“两个月前,我查案的时候路过罢了!我又不是好色之徒,怎会如此淫乱?”
“我向来有洁癖,那处实在太脏,我也怕染病!蛮蛮,你不信我?”
“你真生气了?”
“……”云清婳不理他,看到街头的马车径自上去了。
贴身太监偷笑。
还是第一次见王爷吃瘪。
“你还有脸笑?”裴墨染气急败坏地踹了他一脚。
贴身太监捂着屁股呻吟。
一路上,裴墨染都在解释。
可云清婳捂着耳朵不理他。
这把他气得胃疼。
他最受不得冤枉,捉住她的双手,无耻地说:“我若是去了教坊司,晚上哪有精力伺候你?你把我当犁地的牛了?精力无限?”
“你想想,我哪一次不是折腾你到子时?我倘若真去了,还能有这体力?”
说着,裴墨染的脸上还露出几分骄傲。
云清婳的小脸绯红,“不许说了!不要脸!”
“你信我了?”他面不红心不跳的问。
她羞赧的推开他,“您说话真糙!煤灰渣子、兵痞子!”
裴墨染瞧她娇娇气气的模样,心里痒痒的。
曾经边地也有官家小姐这么骂过他们,当时他很是恼火,觉得他这辈子都不会喜欢这些矫揉造作的娇小姐。
可现在他打脸了,他就是喜欢蛮蛮这样娇气的大小姐。
……
平坦茵绿的草地上。
云清婳跟飞霜在溪边放着纸鸢。
裴墨染抱臂倚在树干上,静静地看着主仆二人。
他有种岁月静好之感。
往后余生,只要蛮蛮陪伴在他的身侧就好。
“云侧妃今日倒是比平日放松了些。”贴身太监看出王爷的心疼,安慰道。
裴墨染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声,“是本王对不住她。”
“云侧妃贤惠温良,会放下的。”贴身太监道。
裴墨染闻言,心中的愧疚减轻了一分。
他也问过诸葛先生,诸葛先生也说他做得没错。
男儿志在四方,他不能为了蛮蛮,断送前程。
将来,他会补偿蛮蛮的。
“夫君,我渴了。”她的脸蛋红扑扑的,远远地冲他吩咐。
“你都使唤起我了?”裴墨染笑着去马车上倒茶。
他才进入马车车厢,外面就传来狂乱的马蹄声,以及惊呼。
“啊……主子被山匪掳走了!”飞霜尖叫。
贴身太监也惊叫,“王爷,不好了不好了!”
裴墨染丢下水杯,他一出车厢便看见云清婳被一伙山匪掳走到马上。
他一剑将马车上栓马的挽具劈开,翻身上马,朝他们追了去。
狂乱的马蹄掀起了阵阵黄沙。
云清婳被横放在马背上,肚子被顶着,马儿疾驰,路途颠簸,把她颠得想吐。
“呕……段南天!你就不能让我换个姿势吗?”她的五脏六腑都好像拧在一起,刚吃进肚子里的米糕都快呕出来。
“云姑娘,不这样掳走你,不像啊。”段南天表示无奈。
段南天带领手下朝着南边狂奔,溪水旁修葺了一个竹亭,这是云清婳约见裴云澈的地方。
“啊……救命啊……”云清婳大叫。
竹亭下,裴云澈远远就看见了云清婳。
他立即派侍卫来营救。
这个路段真有山匪。
山匪看见段南天一伙人以为是自己人,连忙下山来支援。
裴墨染带领手下与山匪厮杀起来,裴云澈的侍卫与其配合。
现在的场面无比诡异,云清婳被段南天一伙人形成一个包围圈保护着。
裴墨染、裴云澈却在厮杀。
段南天一伙人并不恋战,等到真正的山匪被虐杀殆尽,他们便策马逃跑。
“算你们狠!这个小娘子还给你们!”段南天将云清婳推下了马。
“啊……”云清婳惊呼。
她在心里暗骂了段南天一百遍,差点脸着地。
她摔在地上打了几个滚,脑袋故意撞击树干。
“蛮蛮……”裴墨染双目赤红的朝她奔来,一剑刺穿段南天的肩膀。
“呃……”段南天的臂膀顿时鲜血淋漓,
他忍痛跟裴墨染厮杀起来。
“蛮蛮!”裴云澈红着眼冲进人群。
他不会武功,方才一直躲在暗处。
“蛮蛮,蛮蛮!你醒醒啊!”裴云澈蹲下,抱着“昏迷”的云清婳,眼眸中氤氲出水汽。
“蛮蛮,你别吓我!你别吓我!”
段南天把云清婳交代的事都做完了,不再恋战,果断策马逃跑。
裴墨染看见裴云澈抱着云清婳,眸色一黯,他鬓角的青筋暴起,跳下马后,也朝云清婳跑来,“蛮蛮!”
“唔……”云清婳缓缓睁开眼,映入眼帘的便是裴云澈风光霁月,斯文儒雅的面孔。
他双眼噙着水光,瞳孔中只倒映着她的脸。
“殿下,是您救了我吗?”她伸出手,抚着脑袋,“我的脑袋好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