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靖走上前,隔着帘子对小轿里的魏青雁道:“魏小姐海涵,赵某有些东西想给魏小姐看,所以请小姐拨冗来此。”
魏青雁紧捏着帕子,隔着帘子,尽量让自己声音显得平静,缓缓说道:“大人想让我看什么?”
赵靖蹙眉望向奉墨,心想这魏青雁不下轿,也太不方便了,总不能抬着轿子到处跑吧。
奉墨会意,忙往小轿里递了一个帷帽。
她精心为自家小姐化的妆,是只能给赵大哥一个人看的,这砖窑里臭男人甚多,被他们瞧见可不妙。
魏青雁在小轿里戴上帷帽,遮住了头脸,才扶着奉墨的手缓缓出来。
即便如此,她身形高挑婀娜,只从小轿里出来,便掀起一阵香风。
以奉墨为首的四个丫鬟,像是保镖似的团团围住魏青雁。
对于这个夸张的阵仗,除了赵靖,其他人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或者说,他们觉得,魏青雁不弄出这个排场才不正常。
刑老刀哈着腰,满脸堆笑上前给奉墨和魏青雁行礼,道:“小老儿拜见小姐,奉墨姑娘。”
奉墨笑吟吟看着刑老刀:“刑老刀,这回我给你举荐的东家如何?”
刑老刀咧着嘴笑:“再没有比赵大人更好的了。小姐和奉墨姑娘是我刑老刀的大恩人。”
魏青雁抬手示意刑老刀起身,以一种上位者的姿态,浅笑道:“你的恩人是赵大人,我们可不敢当。”
刑老刀忙道:“赵大人和小姐一样,都是小人的再生父母。”
看着刑老刀对魏青雁如此乖巧,除了赵靖和刘世财等没和刑老刀相处过的,砖窑的其他人眼珠子差点掉下来。
这刑老刀平日里脾气乖戾得很,看见工人弄错一点,马上就破口大骂,即便是刘争,他也照骂不误。
可他对魏青雁似乎比对赵靖还客气。
刑老刀知道周围人对自己这番举动的看法,但他自有自己的一套逻辑。
对于工人他虽随口便骂,却不曾打过,也不曾克扣体罚过。
对于赵靖,他则是拿出自己的所有本事来,他知道,只要自己能做出赵靖所需要的,那赵靖便不会在意他是卑躬屈膝一点,还是随意一点。
而对魏青雁,那是另外一回事,除了对魏青雁更加尊敬,他没有什么可以回报魏青雁的。
魏青雁听到刑老刀把她和赵靖比作成“父母”,心下又好气又好笑,又有几分羞赧。
奉墨咯咯笑道:“刑老刀,你这把年纪了,我家小姐和大哥可做不了你父母,羞死人了。”
刑老刀呵呵笑道:“奉墨姑娘没听说过摇车里的爷爷、拄拐棍的孙子吗?年纪算什么?”
这话把奉墨她们几个丫鬟逗得花枝乱颤。
说笑一会,赵靖把魏青雁请到屋里,他想魏青雁既然戴帷帽,自是不愿意见人,因此叫人用布搭了个简易的屏风隔了一半屋子,让魏青雁主仆坐在里面,他则和众人坐在外面。
这下奉墨有些无奈了,这种情况下,她倒是不好把赵靖一个人单独叫过屏风这边来。
众人坐定,上了茶,赵靖让刑老刀把烧好的砖交给奉墨,再由奉墨转交给魏青雁。
一见到灰砖,魏青雁立刻意识到了这东西的价值,它比市面上能买到的砖可好太多了。
做起生意来,魏青雁便把那些男女弯弯绕的情丝暂时抛却了,兴奋道:“刑老刀,这些砖是你烧出来的?”
听到见多识广的魏家大小姐也为自己烧的灰砖惊讶,刑老刀自是免不了有些得意,道:“这还是多亏了赵大人找来的煤炭,比木炭可强太多了!”
魏青雁奇道:“煤炭?”
赵靖早已让人备好了,他怕弄脏了魏青雁的手,特意命人用布包了一小块洗干净的,同时又让人提进来一炉子烧着的。
魏青雁先是看着手里的黑色石头出奇,然后便看见了那一炉子冒着通红火舌的煤块。
本就炎热,那炉子一进屋里,众人只觉进了火焰山。
魏青雁忍着热,仔细看那火舌,呲呲地吐着。
赵靖隔着帘子介绍道:“小姐,这些煤块是赵某从山林里采来的,耐烧,火焰大。”
魏青雁仔细看了一会,到底受不了热。
奉墨忙让人提了出去。
这时赵靖再让人送上来用净水镇的凉茶,屋里人才经过火焰山,猛灌下去一口凉茶,只觉四肢百骸无一不舒坦。
魏青雁稍歇了歇,才对帘子外的赵靖道:“赵大人请我来,不只是为了看这个的吧。”
赵靖扭头示意刘争、刑老刀都出去,等屋里只有他时才道:“小姐面前便不卖关子了,这东西虽好,可是要从山里采出来,要钱要人。”
说到这里,他苦笑一声:“我盖砖厂,又要盖琉璃厂,实在没钱了。”
魏青雁听到赵靖的苦笑声,不知为何竟有些高兴。她唇角微微勾起道:“没想到大人也有叫苦的时候。”
奉墨趁着二人说话,探出头往外看,见外面只有赵靖一人,心下大喜,当下也不顾二人正在说话,一把将帘子扯了,嬉笑道:“屋里只有赵大哥,还挂着这劳什子做什么,怪碍眼的。”
赵靖和魏青雁二人都没有准备。
魏青雁脸上还带着几分笑,就这么猝不及防地出现在了赵靖面前。
她一愣,忙要去遮自己的脸,又想这太失礼,一时间把刚才要和赵靖谈生意的话都忘却了。
赵靖猛然看见盛装打扮的魏青雁,不禁为之一愣。
与周小姐那样小家碧玉怯弱惹人怜的气质不同,魏青雁是实实在在的御姐范。
此时她正应了那句“南国有佳人,容华若桃李”。
“奉墨!”魏青雁轻斥一声,脸上却是羞涩胜于怒色。
赵靖尴尬地咳嗽一声,眼睛还是不忍从魏青雁身上移开。
“魏家对这种煤矿有没有兴趣?魏家出钱,其他的由我来解决,采出来的矿,也全部由我吞下,魏家每年拿分红。”
即使再脸红含羞,可是在生意上,魏青雁依旧是精明的。她轻笑一声道:“赵大人这话听起来好,可是万一这砖窑亏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