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选址得当,砖窑的地基挖得很顺利。
眼见着地基就要挖好了,赵靖心想,自己需要一个懂技术有经验的窑匠。
本来郭小德应该是第一人选,但是郭小德现在在临水,那边制造兵器也离不开他。
这时赵靖想起了上次,魏青雁曾和他说过自己认识一些烧窑的伙计。
赵靖叫来刘狗儿在那里守着收尾地基,自己则回到城里。
在野外住了两天,身上有些邋遢,赵靖洗澡换了一身干净衣服来到后院。
知道赵靖来了,魏青雁握着笔的手一抖,在宣纸上点下一个墨点。
奉墨故意道:“小姐要是不愿意见赵大哥,我让他改天再来。”
魏青雁搁下笔,说道:“别胡说,快请进来。”
赵靖站在廊下等着里面通禀,不一会奉墨跑出来了,两只眼睛直勾勾望着他。
“怎么了?”赵靖被看得毛毛的,低头扫了一眼自己身上,衣服腰带整整齐齐,没有什么问题。
奉墨张了张嘴,欲言又止,最后抿着嘴,上前拉着赵靖衣袖往里走。
赵靖觉得奇怪,问道:“奉墨,这两天谁惹你生气了?”
奉墨低着头,小声道:“没有。砖窑那里还顺利吗?”
赵靖点点头,回道:“很顺利。”
快走到魏青雁门前的时候,奉墨忽然停下脚步,回头望着赵靖,怯怯地道:“赵大哥……你现在成了知县老爷了,可我是个奴婢,我还能叫你赵大哥吗?”
赵靖面色凝重道:“奉墨,你这是怎么了?我有什么做得不到的地方,你尽可直言。”
他是真的在心里把奉墨当成了妹妹。
“没有。”见赵靖认真了,奉墨连忙摇头道,“赵大哥你别乱想,我就是随便问问。”
说着她转身进到屋里,叫道:“小姐,赵大哥来了。”
很快魏青雁从里间走出来,满脸堆笑向赵靖施礼,道:“赵大人请进。”
那笑容和动作神态都很好,可是赵靖却感觉怪怪的。
他拱拱手走进屋里,和魏青雁寒暄坐下,奉墨捧上茶来。
“大人的砖窑进展如何了?”魏青雁含笑问道。
“地基基本上挖好了,接下来就是筑窑。我记得上次小姐说过,你认得一些烧窑的伙计,不知其中有没有经验丰富的窑匠?”
“窑匠?”魏青雁低头想了想,“咱们城里……有了!”
她眼睛一亮,说道:“去年张家从省城请了一个烧炭老工,叫……奉墨,叫什么来着?”
奉墨在旁接口道:“姓刑,人都叫他刑老刀。他无论去哪,腰里都别着一把抹刀。”
魏青雁轻笑道:“对,是刑老刀。据说他会建窑,会烧炭,也能烧砖,就是脾气有点古怪,经常和张家的老爷吵架。”
“前几个月吧,又闹了一场,就不在张家干了。他走之后没两个月,张家炭窑便干不下去了,张家老爷想请他回来,刑老刀来了气性,说什么都不肯。”
说到这里,魏青雁迟疑道:“就是不知道现在他还在不在咱们城里。”
她话里的在不在有两层含义,一层是人是不是离开了,一层是人是不是还活着。
赵靖听后,说道:“脾气古怪不怕,只要有真本事就行。他家住何处?”
魏青雁看向奉墨,道:“奉墨,你知道吗?”
奉墨点点头,说道:“我带赵大哥过去。”
赵靖起身道:“那我们现在就过去。我去让人备轿子。”
说完赵靖便去安排了。
“小姐,我觉得赵大哥还是和以前一样。”奉墨能感觉到,自家小姐刚才对赵靖的态度,完全是过去对待生意场上人的态度。
魏青雁不愿再多想这些,只是淡淡应了一声。
不一会,仆人来告诉奉墨,轿子已经好了。
奉墨另安排了人在屋里伺候魏青雁,自己出来会赵靖。
两人出了衙门,奉墨坐轿,赵靖骑马,一路往城北去。
沿途奉墨指路,弯弯绕绕走了一阵,停在了一个小院前。
因这附近一眼就能看出是穷人住的地方,所以戎丰人没怎么来,这里附近的人家反而没几家被烧的。
“就是这家。”奉墨指着院门说道。
赵靖翻身下马把缰绳交给衙差,上前敲门道:“刑老刀在家吗?”
他敲了两三遍,里面才传出一个女子的声音:“谁啊?”
赵靖旁边的衙差高声道:“快开门,知县老爷来了!”
“知县老爷?”女子惊咦一声,随着一串稀碎的脚步声,院门吱呀一声打开,探出一个裹着头的女人,约莫二十五六,身上衣服褪色了,打着补丁。
“刑老刀在家吗?”赵靖拦住衙差,微笑着问道。
“在家,在家。老爷稍等。”
说完女子转身跑进里面,大声叫道:“爹!爹!知县老爷来了!”
随着女子的叫声,一个穿着粗布的老人揉着眼从屋里走出来,嘟囔道:“什么知县老爷?”
女子拉着他向外走,急道:“就是知县老爷!衙门的知县老爷!”
说话间父女两人已经到了赵靖面前。
赵靖打量着刑老刀,五十岁上下,一张满是细密皱纹的脸黑得发亮。
“你……你找谁?”刑老刀有点惶恐。
这时奉墨从轿子里下来,笑道:“刑老刀,还记得我吗?”
刑老刀闻声望去,脸上一喜,皱纹都舒展开了。
“奉墨姑娘,你们一起的?”刑老刀的女儿竟也认得奉墨,十分热情。
奉墨站到赵靖身旁,介绍道:“这是我赵大哥,赵靖。”
听到赵靖的名字,刑老刀脸色一变,急切道:“就是那个把蛮兵打得落花流水的大英雄赵靖?”
原来他不关心外面的事,竟不知道赵靖就是新任知县。
奉墨笑道:“可不是,你们还让这样的大英雄在你们家门外站着呢。”
一语提醒了刑老刀和他女儿,两人连忙打开大门,请赵靖进去,道:“小人有眼不识真佛,大人快进来。”
赵靖谢了一声,跟着进了院子。
一个二十来岁的男人抱着孩子站在东厢房门口,好奇地看着赵靖。
刑老刀赔着笑说道:“家里寒酸,大人不要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