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朝阳鼻孔朝天,脸上满是不屑。他从胡白马手里夺过那沓钱,看也不看,直接甩向张诚。
纸钞散落一地。
张诚纹丝不动,静静看着他:“你爹同意了。你要反悔?”
胡上泉急得直跺脚,弯腰去捡钱:“朝阳,你这是做啥!”
胡白马的脸也黑了。小儿子这一下,怕是把张二狗子彻底得罪了。回头张二狗子在大儿子领导面前说几句……他不敢想。
胡朝阳嗤笑一声,上下打量张诚:“张二狗子,别以为老子是乡巴佬,几百块就想打发?做梦!赵大明我哥都忌惮,老子可不怕你!”
真是无知者无畏。
张诚心里摇头。胡天安怕是把这弟弟惯坏了。别说胡朝阳,就是胡天安本人,现在也不敢这么跟他呛声。
胡上泉和李宏壮手忙脚乱地捡起钱,塞回张诚手里。
李宏壮脸色铁青,瞪着胡白马:“马哥,你这儿子,真该好好管教了!”
“老东西,找死?”胡朝阳眼露凶光。
“你!”李宏壮气往上冲,被张诚抬手拦住。
张诚脸上依旧挂着那副人畜无害的笑容,将钱递向胡朝阳:“最后一次机会。钱收下,今天的事,我可以当没发生过。”
“啪!”
胡朝阳再次挥手,钱又一次飞了出去。
胡上泉闭了闭眼,认命地弯腰。
“你很有种。”张诚脸上的笑容终于淡去,“希望你哥也这么觉得。”
“拿我哥压我?张二狗子,你算个屁!不过是走了狗屎运,巴结上赵大明。在我眼里,你——”胡朝阳伸出小拇指,比了个轻蔑的手势。
十九岁,在县里混得小有成就,确实容易让人膨胀。
“行。”张诚点点头,不再多言,转身便走。
李宏壮和胡上泉捡起钱,默默跟上。
胡白马全程没再吱声,直到张诚他们走远,才长叹一口气:“老四,你这是给你哥惹大麻烦了!”
“爹,怕啥!”胡朝阳满不在乎地一挥手,“赵大明还能为他一个外人,真把我哥怎么样?”
胡白马摇摇头,不再多说,转身进了院子。这儿子,他说不动了。
另一边,李宏壮和胡上泉追上张诚。
张诚接过钱,揣进兜里,伸了个懒腰。
“二狗子,这可咋办?”李宏壮愁眉苦脸。
“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张诚笑了笑,“宏壮叔,你先回村,跟阳阳说一声,我去趟县里。”
“中。”
张诚没再多解释,独自一人去了县城。
三个多小时后,南阳街派出所。
张诚熟门熟路,直接上了二楼所长办公室。
赵大明正埋头写着金村事件的报告,头都大了。
“哥。”
赵大明抬头,见是张诚,放下钢笔,苦笑:“你小子,真是个惹事精。”
张诚不接这茬,开门见山:“哥,所里是不是有个叫胡天安的民警?”
“有。怎么了?”
张诚便将上胡村的事简略说了一遍。
赵大明听完,一拍桌子:“反了他们!政府工程也敢阻挠!老弟,我这就派人去把那胡朝阳抓起来!”
“哥,别急。”张诚摆摆手,“强买强卖的事,咱不干。”
“那你的意思?”
“胡天安,能开除吗?”张诚语气平淡,眼神却冷了下来。
赵大明一怔,随即明白了张诚的意思,挑了挑眉:“开除他,问题不大。”
“那就行。”张诚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既然上胡村不支持政府项目,那政府也没必要非上赶着扶持。哥,等会儿我去找周远航,让他把线路改了,绕开上胡村。多出来的钱,我补。”
“绕开?”赵大明瞪大眼,“不给他们通电?这要是闹起来……”
“谁说不给他们通了?”张诚撇嘴,“先绕过去。电,肯定会通,至于什么时候通,那就不是他们说了算了。”
他顿了顿,又问:“胡天安还有两个弟弟,你知道在哪儿吗?”
“他二弟在纸箱厂,还是我帮忙安排的。老三,好像在建改局当保安。”
“谢了哥。”张诚起身,“我先去纸箱厂。”
赵大明看着张诚的背影,嘴角抽了抽。这小子,下手可真够狠的,一点余地不留。
纸箱厂厂长盛昌楠,跟张诚也算熟人。
张诚没多废话,只提了一句。盛昌楠二话不说,当场就答应开除胡天安的二弟胡地宁。
建改局那边,张诚不认识人。他干脆直接去了公安局,找到了于局。
金村的事,于局欠着他人情。
听张诚说想让建改局开除一个叫胡安邦的保安,于局愣了一下,随即苦笑。这点小事,他自然不会驳张诚的面子,尤其是在见识过张诚的能量和金村事件中那份“大义”之后。一个电话的事。
南阳街派出所。
胡天安拿着一张辞退通知单,整个人都懵了。
他想找赵大明问个明白,却连办公室的门都进不去。
胡天安气得浑身发抖,准备去市政府讨说法。他知道,这一去,就算讨回了公道,这身警服也穿不成了。可他咽不下这口气!
刚走出派出所大门,就见二弟胡地宁和三弟胡安邦哭丧着脸跑了过来。
“大哥!我被纸箱厂开除了!”
“大哥!我也被建改局辞了!”
一听两人也丢了工作,胡天安如遭雷击,瞬间明白过来——他们兄弟仨,这是被人一锅端了!
可究竟得罪了哪路神仙?
电光火石间,胡天安脑中闪过一个念头:“老四!肯定是老四!”
上胡村,胡朝阳正唾沫横飞地跟几个同龄人吹嘘自己如何“硬气”,把来谈电线杆的事的人怼得灰溜溜跑了。
“……我跟你们说,那姓张的算个屁!还想一百块一根杆子就把咱打发了?做梦!我直接把钱甩他脸上了!告诉你们,这电线杆的事,没五百一根,想都别想从咱村过!到时候,这钱还不是……”
他正说得眉飞色木舞,院门“咣当”一声被人踹开。
胡天安铁青着脸,带着同样怒气冲冲的胡地宁、胡安邦闯了进来。
“老四!”胡天安眼睛血红,指着胡朝阳的鼻子,声音都在发颤,“你他娘的到底得罪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