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敬天看傅璋进府,也不理他的招呼,有一些恼怒。
定然是姚素衣又告状了,他爹死得那么惨,傅大人竟然问都不问!
他立马去寻芳庭,给梁幼仪禀报:“郡主,傅大人回府了。”
“现在哪里?”
“去书房了。”
“好,你先去看看,有什么情况再来禀报。”
梁幼仪神情淡漠,语气平静。
自从凤阙说傅璋要提前回府,让青时在西城门一直守着,傅璋一回来,她就知道了。
不多一会儿,芳苓匆匆回来,说道:“郡主,傅璋回来就去了书房,发现书房被盗,吐血昏过去了。”
“他现在飞鸿庭?”
“嗯。春安随他一起回来的,派人去宫里禀报了。傅老夫人、姚素衣他们都往飞鸿庭去了。”
“盯着他们。”
芳苓应了一声又出去了。
梁幼仪没去,她也不想看傅璋如何,傅璋死不了。
午时,太医已经给傅璋看过,说是气急攻心,吐血昏厥,好好养几日就好。
傅璋书房遭窃,抓心挠肝,能下床走动,就挣扎着跟春安入宫了。
芳苓问梁幼仪:“咱们今儿要不要回国公府?”
梁幼仪说道:“傅璋回来,府里事情交代好。与他约定进宫退婚的时间,我们立即就搬走。通知画楼,叫伴鹤带人来见我。”
伴鹤,比她大四岁,十二岁时来到她身边,是叠锦的朋友。
那时,叠锦说:“他不爱说话,武功在我之上,以后他做你的影卫,护你安危。”
伴鹤成了她的影卫。
长乐公主知道叠锦、画楼,但是不知道伴鹤。
五年前,她派伴鹤去了南方。
其实她真的有私兵。
只不过不在黄州,而是在大陈、东启国、宁国之间的三不管地带,刺桐盐碱滩无人区。
五年时间,伴鹤在刺桐已经训练出三千精锐,并且拥有三艘战船。
这些人从陆地入京,一定会引起朝廷注意,但是从外海,就发现不了。
人不多,但是陆战、海战都很强悍,战斗力足以战胜五万官兵。
她曾经给伴鹤送去五十万两银子,但是被拒绝了,他说自己能养活那些兵。
梦中那一世,在各地起义军攻打京城时,傅璋焦头烂额。她那时候并不知道傅璋兼祧两房的事,她派出伴鹤,去帮助傅璋。
这也是傅璋为何在每个关键时刻,都能力挽狂澜的一个重要原因。
前世里,因为她结婚,生子,育儿,照顾后宅,一直到死,也没走出京城半步。
伴鹤和那三千精锐,她都交给了傅璋,伴鹤在抵挡外族入侵时,死在乱箭之下。
这一世,她不会放手了。
伴鹤不会再听傅璋的调遣。
傅璋在宫里一直待到未时才回来,他没有派下人通传,亲自来了寻芳庭。
芳苓把他引到寻芳庭的客厅,梁幼仪慢条斯理地喝茶,目光平静,看到他没有说话。
傅璋原本想与她叙旧,说一说路上的经历,以及感谢她帮助操持家务,现在看着她的冷淡疏离,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郡主,我回来了。”
“嗯,那我们是不是该履约了?”
“什么?”
“退婚!说好的,你回来,我们就退婚。”梁幼仪淡漠又平静,透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若非如此,我不会代管侍郎府。”
傅璋顿时恼火:“我千里迢迢回来,你不问问我一路经历了什么,也不说说府里是什么情况,上来就提退婚?”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你是朝廷官员,去赈灾是应当应分的事,无须本郡主感激。府里的情况,我叫芳苓马上报给你!”
她看看芳苓,芳苓立即把府里已经知道的事给傅璋报了一遍。
“姚大嫂给郡主在饺子里下毒,被白管家误食,白管家药石无救,初三咽气,已经送往老家下葬。”
“大理寺少卿蔺大人亲自审理,厨娘苏秀、丫鬟喜鹊揭发,系姚大嫂孙氏下毒,人证物证俱全,孙氏已经被押入大理寺监牢。”
客观、公正。
“郡主发现府里账上有五万石粮食,三生三世也吃不完,老夫人于出席晚宴,献给陛下粮食五千石,初五户部来提货。”
“姚氏母子抗旨不遵,偷偷回府,并且食用血燕羹,浑羊殁忽这样奢华的吃食,被拜年的宗妇所见。”
芳苓把府中发生的事、账簿都给傅璋报了一下,并且把姚素衣母子的“供述”拿给傅璋看。
傅璋只气得头上青筋突突。
云裳郡主管理侍郎府仅仅十天,外债倒是还完了,但府中库房已经空了。
粮食献出五千石,并且存粮五万石的事也被世家宗妇知晓。
他的书房也失窃了,郡主倒是“什么都不知道”!
钱没了,人没了,他的底细也被别人知道了。
(其实你的粮食也没有了?(???????)?)
他没有任何一刻如此后悔,为什么要请云裳郡主帮助他管理府邸?
只能直着脖子把这口气咽下去,努力保持平静,笑着说:“辛苦郡主了。”
“府里的事交代完了,所以,傅璋,该你履约了。”梁幼仪再次提醒,“是今日入宫请旨,还是明日?”
傅璋气得头脑嗡嗡响,但是面上依旧温和,说道:“郡主,西南叛军已经在往襄州集结,朝务繁忙,我们不能这个时候给太后娘娘增添烦恼。”
“你我都愿意退婚,浪费不了太后多少时间,再说,老祖宗已经和太后娘娘达成一致,并非我们故意添乱。”
梁幼仪一刻也不想与他捆绑在一起。
“可我不想退婚。”傅璋鼓起勇气说道,“郡主,我知道以前有很多对不住你的地方,我愿意用后半生去改。不要闹了好吗?”
“傅璋,我一次次好言好语与你说,你若执意不听,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梁幼仪淡笑一下,对芳苓说,“带上我们的东西,走!”
傅璋站起来,伸开双手挡住芳苓去路,说:“芳苓,你先出去,我和郡主有些话要私下说。”
芳芷冷笑一声说:“郡主和你没什么私房话要说,都要退婚了,说什么说?真是给脸不要脸。”
傅璋怒道:“你大胆,一个奴婢也敢越过主子说话?”
“对人我自然是不敢的,但是傅大人做的事,算不得人了,我何必与你客气?”
“放肆!”傅璋的温和脸破裂,抬手向芳苓的脸掴去。
梁幼仪抬手攫住他的手腕,傅璋无法反抗。
傅璋气坏了,他尽管被降到四品侍郎,可他是太后的红人,只要慢慢铺路,他势必再回高位。
“你就这么纵着下人?不怕御史弹劾?”傅璋怒气冲冲地问梁幼仪。
“她们说得没错,我为何要阻止?傅璋,放手吧,我们已经无话可说。”
她起身往外走,芳芷和芳苓背起包袱,往外走。
“云裳,我不会退婚。虽然我现在仕途不顺,不过,我不过放手——”
“傅璋,我给了你七年的时间。七年,你都没有任何表示,现在又坚决不放手,这世上,有没有比你更无耻的?”
“我们七年未大婚不假,可我也未娶他人!这难道不能说明我的心意吗?我只是朝务太忙,心系大陈。大陈好了,定国公府就好,你不是也受益?”
谎话说多,傅璋都把自己感动得眼圈儿红了,“郡主,你为什么就不能再等等?三个月后,这里就是你的家!”
“傅璋,你真的没有女人?没有孩子?真的吗?”梁幼仪目光微抬,清冷疏离,“傅璋,好聚好散,不要把路走绝!”
她对芳苓和芳芷说:“走吧!”
“拦住她们!”
傅璋忽然一声大喝,门外迅速跳进来三名精壮的侍卫,挡住梁幼仪的去路。
“真是小人!你以为拦住我们就任你拿捏?国公府还没倒呢!”芳苓大骂。
那些人拿着刀呈扇形,挡住她们的去路。
这几个人武功很高,是宫里的人。
梁幼仪站住,扭脸看向傅璋,眼里翻滚情绪,鄙夷、不屑!
“傅璋,你早就安排人在外面了?想做什么?”
“我只想和郡主单独谈谈。”傅璋弹弹胸前衣衫,似乎弹掉不存在的灰尘,和煦地说,“郡主,能不能叫她们俩先出去?”
“你做梦,”芳芷道,“郡主不要听他的,他定然没安好心。”
“芳芷,你别以为本官不敢杀你!本官不过看在郡主的面子,给你三分颜色,不代表你可以肆意妄为。”傅璋耍起官威,喝道。
“她是我的婢女,侍郎大人无权处置她们。”梁幼仪淡淡地说,“你想说什么已经不重要了,我不想听。”
傅璋见她依旧往外走,捏了捏手指,忽然指着芳苓、芳芷对那几个人说:“把她们拖出去。”
那三人同时扑向芳苓、芳芷,而傅璋却从身后上来抱住梁幼仪。
他要白日,奸!污了云裳郡主!
夺了女子的贞操,女子便会从一而终,此生认命。
什么退婚,什么和离,统统闪开。
芳苓从腰间把软剑抽出来,芳芷早已机灵地趴在地上,打滚到一边,那个抓她的人伸手抓了个空。
梁幼仪感受到身后有风声扑过来,她一偏头,躬身,肘迅速往对方胸口一击,翻身,大力开脚。
傅璋倒飞出去,“咣”一声撞在桌子腿上。
忽然一道黑影从门外闪出,“咔”令人牙酸的骨裂声传来,门口三个侍卫还不知道怎么回事,都被打飞出去。
“噗”“噗”鲜血吐出,趴地上抽搐几下,昏死过去。
梁幼仪挥手,那黑影又闪走。
芳苓迅速撤回,按住傅璋,用手中绳索迅速绑起来他,双手吊在梁上,双足绑住,绳子一头拴在桌子腿上。
衣服扒光,一个极其屈辱的姿势,跪在地上。
芳芷恼怒至极,左右开弓,在他脸上“啪啪啪”连甩十几个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