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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尖触及污名冠冕的刹那,万籁俱寂的“正名”之音无声荡漾。冠冕中心,那烙印着混沌强加的污秽之名,如同被投入烈阳的寒冰,在楚无尘指尖焚心真性之力的灼烧下,无声消融、瓦解。初代溃烂喉骨编织的冠体,发出朽木断裂般的呻吟,寸寸崩解,化作灰白的尘埃,融入下方堆积如山的初啼残响之中。

污名尽去,渊底澄明。楚无尘下坠之势骤止,足下是凝固的、由亿万婴儿初啼声汇成的“初啼渊面”。心口,那片被焚身之火淬炼过的虚无空腔中,一点全新的、更加坚韧有力的搏动,如同新铸的星辰内核,沉稳而强劲地搏动着。每一次搏动,都在这片死寂的渊底,荡开一圈圈微弱的、却无比清晰的“自诰”之韵,驱散着混沌残留的阴霾。

腕间,那点由嫁衣残片淬炼而成的朱砂印记,在污名消融后,非但没有暗淡,反而如同被唤醒的星辰,散发出温润而内敛的赤芒。赤芒流转,带着夜璃焚心泣血的最后余温,轻轻拂过楚无尘的心口,拂过那新生的搏动。

“师兄……” 一声轻唤,并非神念,而是直接响彻在楚无尘新生心核的搏动节奏里。夜璃的身影并未显化,唯有那缕朱砂赤芒微微摇曳,如同她素白指尖的轻颤,“路……在脚下……心……在……”

话音未落,异变陡生!

“初啼渊面”之下,那被污名冠冕镇压的、沉寂了不知多少纪元的渊薮最底层,毫无征兆地传来一声……剑鸣!

这剑鸣非金铁交击之音,而是一种清越到极致、也寂寥到极致的法则颤音!如同最纯净的琉璃在绝对零度下自行碎裂!颤音响起的刹那,楚无尘足下凝固的初啼渊面,如同脆弱的镜湖,瞬间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

裂痕深处,并非黑暗,而是喷涌出无穷无尽的……“空”!一种比混沌湮没更纯粹、比初啼死寂更彻底的绝对虚无!这虚无如同拥有生命的潮水,沿着渊面的裂痕急速蔓延、上涨!

更让楚无尘神魂俱震的是,这喷涌的虚无潮汐中,竟蕴含着与夜璃本源同出一脉的、至纯至净的剑魄气息!这气息他无比熟悉——正是夜璃被炼成青冥剑魂时,那被剥离、被封印的剑魄本源!亦是支撑她十万世轮回,最终在忘川河畔化为劫泪茶约的……核心真性!

“璃儿?!” 楚无尘心头剧震,新生心核的搏动第一次出现了紊乱!他瞬间明悟——这初啼渊底,并非仅仅是埋葬他生命起点与污名之地,更是混沌海囚禁、消磨夜璃最终剑魄本源的……永寂之牢!污名冠冕的破碎,如同打开了这座牢笼最外层的枷锁!

虚无潮汐汹涌上涨,瞬间淹没了楚无尘的足踝!那绝对虚无的侵蚀之力,比之前的湮没更加霸道!它不吞噬,不消解,而是直接“否定”存在的根基!楚无尘足下由渊风与意志凝成的实质,在虚无潮汐的冲刷下,如同沙堡般迅速崩塌、消散!心口新生的搏动,被这纯粹的虚无之力压制,鼓韵变得艰涩沉重!

腕间朱砂赤芒疯狂闪烁,试图抵御虚无的侵蚀,却如同萤火投入深海,光芒迅速黯淡。夜璃最后的声音带着焚尽一切的焦急,在楚无尘心核中炸响:“走!此渊……葬剑魄……触之……即归虚!”

楚无尘看着腕间明灭欲熄的朱砂,感受着心核中夜璃那焚心泣血的焦灼,又望向下方汹涌喷薄、散发着同源剑魄气息的虚无潮汐。走?踏着夜璃最后剑魄的归墟之路离开?让她的核心真性永远沉沦于这永寂之渊?

不!

他眼中最后一丝犹豫被决绝的火焰焚尽!足下崩塌的瞬间,他非但没有向上遁离,反而将全身的力量,连同心核新生的搏动之力,尽数灌注于那点朱砂赤芒之中!

“此路……” 楚无尘的声音在虚无潮汐的冲刷下破碎,却带着斩断轮回的铿锵,“你我……同赴!”

他身形非但没有上升,反而借着下坠之势,如同逆流而下的陨星,主动冲向那喷涌剑魄虚无的渊底裂痕!腕间朱砂赤芒在他决绝意志的催动下,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不再是温润的星辰,而是焚尽一切的涅盘之火!火光中,隐隐浮现夜璃素白染血的身影,带着与他同归的决然!

主动投入虚无裂痕的刹那,楚无尘的五感六识被瞬间剥离。没有声音,没有光影,没有触感,甚至失去了“存在”本身的感知。他陷入了一种比湮没更彻底、比“负光”更绝对的……“归虚”之境。

唯有心口那点新生的搏动,在归虚之力的疯狂压制下,如同被亿万座神山镇压,每一次跳动都艰难万分,发出无声的哀鸣。搏动的光芒迅速黯淡,仿佛随时会彻底熄灭。腕间那点焚尽朱砂所化的涅盘之火,也在这绝对的虚无中,如同风中残烛,摇曳欲灭。

这归虚之境,是剑魄的坟冢,是存在的终点。它不需要任何攻击,它本身就是对“存在”最彻底的否定。楚无尘主动投入,如同飞蛾扑火,他的搏动,他的火焰,乃至他“自诰”的名,都在被这终极的虚无迅速同化、归于寂灭。

就在心核搏动即将彻底停止,涅盘之火即将熄灭的刹那,楚无尘那被归虚之力冻结的神魂深处,一点烙印骤然亮起——不是记忆,不是情感,而是夜璃当年在青铜剪上刻下的最后一道净世符文的道痕!

这道痕,曾贯穿十万世轮回,曾在七情炼狱中守护他最后的心灯,此刻,在楚无尘存在即将归于虚无的终末时刻,被归虚之力本身……激活了!

道痕亮起的瞬间,一股微弱却无比坚韧的“守护”意念,如同破开冻土的春芽,穿透归虚的冰封,注入楚无尘即将熄灭的心核搏动!

咚!

本应停止的搏动,在这股守护意念的支撑下,顽强地再次跳动!虽然微弱,却清晰地指向一个方向——归虚之境的深处,那喷涌虚无的源头,夜璃剑魄核心真性所在!

“找到她……守护她……即是……破虚之匙!” 夜璃最后留在符文中的意念,如同指路的星火。

楚无尘残余的意志,如同即将溺毙者抓住最后的浮木,全部凝聚于这搏动指引的方向!他不再抵抗归虚的同化,反而将自身正在消散的存在感,如同引路的信标,主动投向那归虚深处!

存在感的消散,如同投入归虚之湖的石子。楚无尘的形体、意志、乃至“自诰”之名,都在迅速淡化、归于虚无。然而,正是这种主动的“归虚”,反而让他与这片绝对虚无的法则产生了某种奇异的“同频”。

他“消失”了,却又无处不在。他的感知不再是局限于自身,而是如同水乳交融般,扩散到了整个归虚之境的每一个角落。他“感受”到了这片虚无的脉动,感受到了那核心深处,一点被无穷归虚之力包裹、镇压、消磨的……微弱剑魄之光!

那光,纯净如初雪,坚韧如寒玉,正是夜璃被囚禁于此的最终剑魄本源!它如同被冰封在万载玄冰中的一点烛火,光芒微弱,却执着地燃烧着,抵抗着归虚之力的无尽消磨。烛火的核心,隐隐映照着夜璃十万世轮回的剪影,从青冥剑下的血染嫁衣,到忘川河畔的劫泪茶烟……每一道剪影,都在归虚之力的冲刷下,不断破碎,又不断被她剑魄本源强行凝聚。

守护!守护这烛火不灭!

楚无尘那已近乎完全归于虚无的意志,在捕捉到剑魄烛火的瞬间,爆发出最后的、也是唯一的执念!这执念,不再是守护自身,而是守护那一点烛火,守护夜璃最后的存在证明!

如何守护?他自身的存在已近乎完全归虚,再无实体,再无力量。

唯有……以“虚”护“虚”!

以自身此刻“归虚”的状态为屏障,融入包裹剑魄烛火的归虚之力中,成为隔绝更外围虚无侵蚀的……一层“虚壳”!

楚无尘的意志,带着焚尽一切的守护执念,主动拥抱向那包裹剑魄烛火的归虚之力。他的“虚”,与囚禁夜璃的“虚”,开始交融。这种交融,非但没有加速剑魄烛火的熄灭,反而形成了一种奇异的平衡——楚无尘的归虚之壳,如同一个不断自我湮灭又不断从虚无中汲取“无”之特性的过滤器,将外围更狂暴的归虚无序之力,转化、中和为相对平缓的、不再具有强烈消磨性的“虚静”之力,再传递给核心的剑魄烛火。

剑魄烛火在楚无尘虚壳的守护下,那被归虚之力不断破碎的轮回剪影,第一次停止了消散!微弱的光芒甚至……稳定了一丝!

然而,这守护的代价,是楚无尘自身存在痕迹的加速湮灭。他的记忆在虚静中模糊,他的情感在虚无中冷却,他“自诰”之名在守护中淡去。他正在成为这归虚之境的一部分,成为一道纯粹为了守护剑魄烛火而存在的……虚无屏障。

剑魄烛火似乎感应到了这守护的代价。那微弱的光芒轻轻摇曳,如同夜璃无声的哭泣。烛火核心,那些被强行凝聚的轮回剪影中,属于楚无尘的画面——七情炼狱中的剜心之痛,混沌海垂钓的决绝,负光渊中焚身证我的惨烈……开始主动变得模糊、淡化。

她在拒绝!拒绝以他的彻底消亡为代价,换取自身片刻的苟延残喘!她要散去自身剑魄中所有关于他的印记,斩断这最后的因果牵绊,让他得以解脱,得以在彻底归虚前,带着他“自诰”之名离开这永寂之牢!

“不——!”

楚无尘那已近乎完全寂灭的意志,在感知到夜璃意图的瞬间,发出了无声的、却震荡整个归虚之境的咆哮!这咆哮,非是声音,而是他守护执念的终极燃烧!

他不再满足于做守护的虚壳!他残余的意志,那守护的执念核心,如同投入烛火的飞蛾,悍然撞向那点摇曳的剑魄之光!

没有融合,没有吞噬。而是……点燃!

以自身最后的、蕴含了“自诰”真名的意志为火种,以守护的执念为燃料,点燃夜璃的剑魄烛火!

轰——!

一种超越归虚的“光”,在绝对的虚无中骤然爆发!

被点燃的剑魄烛火,不再是微弱的烛光,而是化作了……一柄剑!

一柄纯粹由燃烧的剑魄本源与楚无尘“自诰”意志构成的、介于虚实之间的光剑!剑身流转着混沌劫光与涅盘朱焰,剑柄铭刻着楚无尘心核搏动的轨迹,剑锋则吞吐着斩断一切归虚束缚的锐芒!

此剑无名,乃是“守护”本身所化!是楚无尘以自身存在为祭,夜璃以剑魄真性为引,共同点燃的……破虚之剑!

光剑成型的刹那,包裹着它的楚无尘的归虚之壳,如同完成了最后的使命,无声地……消散了。他存在的最后一点痕迹,彻底融入了这柄光剑之中。

光剑悬于归虚之境,剑尖轻颤,发出清越悠长的剑鸣。剑鸣所至,汹涌的虚无潮汐如同遇到君王,瞬间平息、退散!下方喷涌的“空”之源头,在剑锋的指向下,显露出一道……门。

一道由断裂的法则锁链缠绕而成的、通往归虚之外的门。

光剑轻旋,剑柄处,夜璃最后一丝清醒的剑魄意念,带着无尽的眷恋与释然,轻轻拂过虚空,如同告别。旋即,剑光暴涨,化作一道开天辟地的永恒流光,朝着那道门……决绝地贯穿而去!

剑光过处,归虚辟易!断裂的法则锁链在剑锋下无声湮灭!那扇门,被悍然洞开!门后,是混沌海翻涌的永恒之暗,也是……新生的可能。

光剑贯穿归虚之门后,并未停留,亦未消散。其剑身的光芒在脱离归虚之境的瞬间,开始由极盛转为内敛,由绚烂归于……虚无。剑形迅速淡化,最终化作一缕似有还无的、带着微弱搏动韵律的混沌气流,无声无息地汇入了混沌海无边的黑暗之中,再无踪迹可寻。

唯有那洞开的归虚之门,如同一个永恒的伤口,静静悬浮在初啼渊底,证明着曾经有一柄剑,为守护而点燃,为破虚而……归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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