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赌?
沈怀胜怀疑沈初梨疯了。
她一个朝不保夕的小丫头,不老老实实低头回家,还敢在这大言不惭?
“你别胡...”
刚想出言训斥,沈芙拉了一把沈怀胜,“爹爹,不妨听听二姐要对赌什么?”
沈怀胜拧眉,看向沈初梨,“说吧,赌什么?”
沈初梨:“若我能成摄政王妃,沈家的粮产我要四成。”
旁人不知晓,沈初梨却是重活过一世,知道明年是灾荒年,黄金不如一斗米贵。
现在囤粮,正是最好的时机。
“四成?!你可知四成是何概念?”
沈怀胜不可置信。
这哪里是他女儿?简直是个小土匪!
“我沈府上下一年不过吃两成粮,你一人便要四成?你妹妹才只有三成,给了你,就比你妹妹多了,胡闹!”
沈初梨心底冷笑。
四成就受不了了?她的目标是沈家的全部产业——
一个子儿都不给沈芙和沈明逸留。
现在才刚开始呢!
沈初梨笑眯眯,“摄政王富甲天下,我若成了摄政王妃,他便是你的乘龙快婿,区区四成算什么?其中利害,你们没数吗?”
沈夫人讥讽。
“人家摄政王会娶你?摄政王连邻国公主都不放在眼里,你可省省吧!”
沈初梨沉默着,忽然缓缓笑了一笑。
“若我输了,麒麟甲,归你们。”
沈怀胜胡须微颤,惊愕抬头。
麒麟甲,向来是兵家必争之物。
当年,沈老将军率八百轻骑追击匈奴残部,在狼居胥山得此宝甲。
据说宝甲刀枪不入,内里还藏着匈奴部族的地图,虽为传言,这宝甲却是武将的最高荣耀。
也是他沈家,长盛不衰的传家宝!
沈怀胜还是很崇拜自己老爹的,只是亲爹的好是一样也没继承,光继承了老夫人的胆小怕事、懦弱无能,身为将军居然晕血!!
还好,有祖辈的绿荫庇佑,他靠吃老本,在京中勉强和安国公府谢家、左丞相王家并称三大世家。
只可惜子嗣福缘浅,他沈家只有沈明逸一个儿子,沈初梨、沈芙两个女儿。
武将世家,怎么能子嗣单薄?
他不甘心,纳了八房小妾,势必要再生几个儿子出来。
结果,一个个肚子不争气,八个人凑不出一个子儿。
这帮废物!
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培养沈明逸这只独苗,让儿子为沈家再创辉煌。
老爹还在世时,他就动过那宝甲的心思,可惜老爹连看都不让他看一眼,他想自己是家中独子,不给他还能给谁?
没想到,老爷子早在私下,将麒麟甲给了他最疼最爱的宝贝孙女沈初梨。
他气急败坏,沈家的产业,一分没留给沈初梨,甚至嫁妆都偷偷转给了沈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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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怀胜食指抵在鼻梁,眉头拧成一个疙瘩。
麒麟甲是他将军府至宝,它在将军府就在,岂是区区四成粮产可比的?
于是,他重新考虑这场赌局。
就连沈家其余三人也完全没想到,沈初梨竟会拿传家宝做筹码。
一个和离名声烂、生不出孩子的丫头片子,竟还肖想摄政王会娶她做王妃?
疯了!彻底疯了!
沈芙绞着罗帕的手骤然收紧。
沈明逸拍案而起:“沈初梨,你要拿兵家至宝当儿戏?”
“少废话,赌还是不赌?”
沈初梨懒懒打了个哈欠,“我听说,匈奴以十座城池换这宝甲,祖父都没换呢,不赌我走了!”
说着作势起身。
“慢!”
沈怀胜暗戳戳杀价,“粮产是你妹的嫁妆,她才拿三成,你若拿四成,外界会怎么传她?对芙儿名声不好!”
沈初梨切了声,起身在大堂转了转,顺了俩紫檀香炉进兜,想着回去给雪团当食盆。
“行啊,机会给你了,你自己不中用,等我嫁给摄政王,我就让他断了沈家的军粮补给,反正你的兵干啥啥不行,吃饭第一名,一个个胖的和猪一样!”
“孽女!”
沈怀胜山羊胡抖了抖,“别忘了,你也是沈家人!”
他手里捻的翡翠佛珠,也被沈初梨一把扯过来揣兜里。
“你们不是把养女当宝吗?不是说我处处不如沈芙吗?怎么这时候想起来我是沈家人了?我偏不,我就要抢她的,嘻嘻。”
沈怀胜听她语气恶劣,气的就要砸茶杯,被沈芙拦下。
她低声分析,“爹爹,二姐想要的不过是嫁妆和四成粮产,可若她赌输了,那麒麟甲就是咱们的,不妨先应下她?”
“何况...摄政王如何会娶她?二姐这是失心疯了!”
“这场赌局,我们赢定了。”
沈怀胜一琢磨,对啊!
就算摄政王真娶了沈初梨,自己成霍渊老丈人,这得到的好处也远远超过小小粮产和嫁妆。
就算不娶,也如沈芙所言,白得一个麒麟甲。
这不就是空手套白狼,无本万利的好买卖吗!
而且芙儿自己都愿意,他更没什么好说的了,大不了等麒麟甲拿到手,多分一些宅院田产给小女儿做嫁妆......
沈怀胜当即拍板,“好!”
沈初梨看着老爹,就知道他肚子里在憋什么坏水。
“还有个条件,我出嫁,嫁妆必须比沈芙多,若你们想私下偷偷补偿她,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沈怀胜蹙眉,“你妹妹从小吃那么多苦,她得到的都是她应得的,少嫉妒你妹妹。”
沈初梨手一撑,猛地跳上桌子。
“你亲女儿在外挨饿受冻,养女在家吃鲍鱼海参!她受苦?滚!既然你这心眼都偏到姥姥家了,等老了大小便失禁,最好沈芙还能伺候你们!”
如此大逆不道的话,气的沈怀胜连连咳嗽。
沈芙忙上前搀扶,“爹爹,二姐这是为抢嫁妆,暴露真面目了!”
沈初梨看着她,笑眯眯的,“真面目?我的真面目就是你爹!”
沈芙气的翻白眼,“你!”
沈夫人被她这粗鄙之言惊呆,刚想开口责骂。
没想到沈初梨从桌子上跳下来,凑在她耳边,小声嘟囔了一句话,然后转身就走。
路过鱼盆时,还捞起一条大鱼玩了一会,然后给了它一个大鼻斗,把它扔回水里,悠哉哉回屋了。
而沈夫人这边,双目圆瞪,头发倒竖,像是被雷劈了一样。
目光在养女和儿子身上来回打转,思绪在这一刻完全停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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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美结束战斗,沈初梨去浴桶简单焯了个水,便懒洋洋躺在床上,进入梦乡。
另一边,沈芙却如坐针毡。
沈夫人看她的眼神,不对劲,很不对劲。
但她现在更想和沈明逸解释‘倾慕摄政王’一事。
可还没等开口,就被沈夫人拉到了角落。
“芙儿,娘有话问你。”
沈夫人开门见山,说听说她当街要嫁入王府,问她是不是真喜欢霍渊。
她当即否认,说是不想看沈初梨误入歧途,所以才甘愿代姐替嫁,还有偷药送给摄政王的事,也是沈初梨胡说八道。
她从前为追求霍渊,送药、碰瓷、偶遇什么都干过,霍渊却连一眼也没看她,前几天更严重,还踹了她两脚!
不过这都不能怪霍渊,他心里是有她的,只是沈初梨那贱丫头在中间挑拨离间,他才没有立马接受她!
听完沈芙的解释,沈夫人笑容勉强,“芙儿,你年纪也不小了,娘给你寻个好人家吧。”
“芙儿不想嫁人,芙儿还想在您和爹身边尽孝呢!”
从前沈夫人可不舍得她嫁出去,今儿是怎么了?
沈芙眼珠子一转,怀疑和沈初梨临走前那声嘀咕有关。
她似是不经意试探,“娘,是不是姐姐和您说了什么?”
沈夫人看了她好一会,这才缓缓道:“芙儿,你可是娘的宝,千万不能和你姐姐一样犯糊涂,做不该做的事啊!”
这话说完,沈芙更迷糊了,沈夫人不再多言,转身走了。
她永远忘不掉,沈初梨贴在她耳边说的话——
“我说你们怎么都偏心沈芙呢,感情是拿她当童养媳在养啊~”
“我那天啊,看见咱家那冰清玉洁的养女,戌时三刻摸进兄长卧房,我好奇呀,扒窗户看了一眼,他们居然光溜溜抱在一起,真棒啊!不愧是当了十几年兄妹的人,居然熟到不穿衣服!”
“你说我丢人,我追小叔好歹是锣对锣鼓对鼓,沈芙外头觊觎着小叔,屋里哄着自家兄长,这齐人之福享的,我还自愧不如呢!”
“还有嫂子的死,你不是早有怀疑吗?不过我劝你先别声张,暗中观察几天,人赃俱获沈芙才会承认。毕竟咱家就我哥一个独苗,总不能让个养女毁了吧?”
“啧,儿子和养女孰轻孰重,您掂量掂量...”
沈初梨的话像一道惊雷,炸得她几乎晕厥。
原本这丫头的话她一个字都不信,可方才看到沈芙紧张的样子,怀疑的种子,就这样不知不觉萌芽了。
养女和儿子,孰轻孰重...
这还用说吗?
天王老子来,都不能威胁她的宝贝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