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
“你说什么?”
太上皇握着龙椅的手紧了紧,满目不可置信。
“儿臣说。”
皇帝早料到自己父皇的惊讶,笑着说,“摄政王在宫宴上公布,摄政王妃怀孕了,您要当皇祖父了。”
小儿子有后了?
太上皇苍老沉稳的脸上,浮起惊喜的笑容。
“太医去看了吗?孩子多大了?”
“全皇宫的太医都看了,一个月,您老就把心放进肚子。”
皇帝笑着上前,扶住太上皇的手臂。
“好!真好!”
太上皇一改往常的老态,从龙椅上起身,激动的在殿宇里来回踱步。
祖孙辈血脉单薄,现在满宫只有太子妃肚子里一个孩子。
小儿子有后,自然是天大的好事。
他要是能亲眼看到渊儿的孩子出生,这辈子也没有什么遗憾了。
趁着太上皇心情好,皇帝说起另一件事。
“父皇,西域圣女已入宫,可要她带来见您?”
太上皇笑容一顿,摆摆手道:“不急,让那孩子先熟悉熟悉宫里环境,我这一把老骨头,可别把人吓坏了!”
说着,便杵着拐杖,慢悠悠走到躺椅上,从怀里摸出一张泛黄掉色的画像。
他神情专注看着手中的画,上面是一个女子。
五官精致,面容温婉,鬓上没有任何珠翠却美丽至极。
让人隔着画卷看,都觉得无比美好。
太上皇轻轻抚摸着这张画,动作无比珍视,苍老凹陷的眼窝满含热泪。
“昭妃,你永远这么年轻漂亮,我却已经很老了。”
“我知道你肯定怪我隐瞒了当年的真相,渊儿这孩子变成这样的性格,我的确有很大责任。”
“不过你放心,他有了梨丫头后,整个人变了,开始慢慢放下仇恨了。”
“哦对了,他和梨丫头有孩子了,你要当皇祖母了。”
“你好久,好久没来梦里看过我了。”
-
翌日,霍渊一早就出去了,沈初梨暂时得空,乘着马车去了趟沈家。
沈怀胜得到消息,赶紧把儿子叫来。
“那小王八蛋铁定是上门报仇的!待会儿她要是给爹下套,你就给她斟茶,转移她的注意力!”
沈明逸无语,“爹,你干脆和娘一样,装病得了,昨天二妹那样,你和娘都没帮她说话,她肯定是来坑你的!”
“坑爹也没招啊!她现在怀着摄政王的孩子,金贵着呢!”
沈怀胜长吁短叹,“你忘了?上回她在咱家发疯被摄政王看见了,他让霍尤川把她领走后,毁了你小妹的脸,还拿剑指着爹!”
沈怀胜想起当时的场景,晚上睡觉俩眼珠子都得轮流站岗,生怕霍渊来替沈初梨报仇。
更离谱的是,自从那件事发生后,朝堂上原本和他交好的同僚,纷纷对他敬而远之。
“爹怀疑,是摄政王在背后打压,爹在朝堂一向得脸,怎么忽然大家都不理咱沈家了呢?”
霍渊临走前警告他,沈家的兴衰和沈初梨挂钩,沈初梨开心,沈家就兴,沈初梨不开心,沈家就亡。
事实也是如此。
眼下最重要的事,是赶紧和沈初梨缓和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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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呦!梨梨来了,你怀着身子不方便,说一声爹去接...”
沈怀胜听到院子外的动静,赶忙起身,迎出去扶女儿,眼珠子还一个劲儿往她肚子上瞄。
沈初梨绕过他,径直朝书房的太师椅上走去,一屁股坐在了沈明逸身边。
“少来!我这才一个月,用不着人扶。”
她看向沈明逸,“哥,听说媒婆最近给你介绍了不少姑娘,一个都没看上?”
沈明逸听她喊‘哥’,心里就毛毛的,上次被打进茅房的阴影还在,一时没吭声。
沈怀胜忙走到两人间坐下,“看上了,丞相府王家的小千金,王舒月。说等入秋了两家见一面,昨儿个宫宴上就想跟你说这事,两家见面,你要带着摄政王。”
沈怀胜对这门亲事相当满意。
唯一奇怪的地方,是那小千金一朝落水就有些疯疯癫癫的。
不让人靠近、说想回家,还抱怨这里没有她爱豆和电视机。
爱豆?电视机?
那是什么,谁都不知道。
大家猜测是落水来的后遗症,看了不少名医都没治好,这才同意和沈家联姻。
虽说这姑娘是傻的,但以王家在京城的地位,王舒月嫁过来,利大于弊。
王家千金?王舒月?
“你们叫我哥娶王舒月?这不胡扯八道吗!”
沈初梨第一个不同意。
那姑娘她见过,一张稚气未脱的圆脸,说不上多美,却胜在乖巧羞怯,虽是王家嫡女,但性子娇软,嫁给沈明逸简直是鲜花插在牛粪上!
“怎么就胡扯了?你哥条件这么好,娶个傻的,是你哥吃亏。”
傻的?
她看沈明逸才是个傻的!
沈初梨翘起二郎腿,“首先——抛开我那莫名其妙去世的嫂子。我不知道沈夫人是怎么同意的?大概是想借王家的势,但沈夫人绝不会喜欢疯疯癫癫的王舒月。”
“其次!我哥的感情处理干净了吗?没处理干净,王舒月嫁过来,和我当初嫁进东宫有什么分别?”
以沈芙那恶毒的性子,王舒月过来就遭老罪了。
沈怀胜瞥了沈明逸一眼,后者一激灵,赶紧斟了杯茶递去,“二妹,这茶不错,你尝尝。”
沈初梨没接,一针见血道:“人家王舒月一朵娇花,硬生生插在我哥这坨大马粪上,这辈子算毁啦!”
“梨梨,怎么说话呢!”
沈怀胜板着脸,顺手把她腿掰下去,“都是当娘的人了,坐姿别压着孩子。”
沈明逸脸色挺沉的,却没说什么,他眼神复杂看了沈初梨一眼,起身,朝沈怀胜道:
“爹,朝中还有事,儿子先走了。”
沈怀胜本来也有话单独和沈初梨说,摆摆手让他先走。
书房只剩父女两人。
“梨梨啊,宫宴上都是误会,王家...”
沈初梨打断,“你们就不能换个人祸害吗?王舒月性子软,嫁给沈明逸肯定受欺负。”
“哪能叫祸害?”
沈怀胜倒了杯茶,开始摆谱,“世家之间联姻很正常,中间全是利害关系,你不懂!”
沈初梨把他端在手里的茶抢过来,泼了,笑眯眯道:
“我是不懂啊。我就是单纯的想说一句,你们沈家能做出宠假千金害真千金在外受苦这种行为,证明你们沈家从里到外都是坏种,没一个好玩意儿,沈芙这种虚伪又恶毒的性子,完全是你们沈家惯出来的,王舒月嫁进来,不出三年就得横着出去!”
“昨天宫宴我就看明白了,你一家子又蠢又坏,能养出沈芙这朵毒莲花,那才正常啊,她要是真的心善,我倒觉得奇怪,粪坑里怎么可能生出金子!你沈家一日不如一日纯活该,这一切都是你们咎由自取,但凡有一个正常的,都不会是今日这番田地!”
沈怀胜如遭雷击,浑身僵硬,脸上血色尽失,心底苍凉一片。
在小女儿眼里,他们沈家上下都又蠢又坏吗?
她怎么能这么说......
他们一家带着芙儿,一起生活了十年,虽然偶有吵闹,但一直好好的,直到找回沈初梨,这一切才变了!
不过,在对待沈初梨这个亲女儿上,他们好像......确实亏欠了一点点。
沈初梨往椅子上靠了靠,看着亲爹缓缓开口:
“我回沈家第一年,沈芙明明是自己摔下去,你和沈夫人却听她一面之词,把我锁进马厮,罚我刷全府的恭桶,还骂我恶毒!”
“我回沈家的第二年,用攒了很久的银子给你们每个人都买了礼物,你们依旧觉得我善妒,总欺负沈芙,当晚就把我送你们的礼物弄坏,然后拿去扔掉!”
“我回沈家的第三年,我生辰时沈芙穿一身孝掐我脖子,找来的道士说忌礼和生辰宴只能办一件,你们想也不想就决定办忌礼,我只是哭了一下,就挨了你们一人一巴掌!”
“我回沈家第四年,我娘头疼睡不好,我就自己配了香料送给她,但沈芙却说这个香味有危害人体的成分,你们暴跳如雷,说我小小年纪诡计多端,把我狠狠打了一顿!”
“那晚我骑着雪团跑了出去,又被人骗进窑子,我拼了命活了下来你们却说我不干净了,我想不通,你们是我亲生爹娘啊!怎么我就像你们仇人一样......”
“所以,别指望我以德报怨,你们不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