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雀坊的暴雨倾盆而下,雨点击打在瓦当上,发出清脆而密集的声响,宛如守墓人在捻动算珠一般。这声音在寂静的街道上回荡,给人一种诡异而神秘的感觉。
夏九璃静静地背靠在胭脂铺的雕花门板上,她的身影在雨幕中显得有些模糊。她的指间捻着一粒暗红的血藤米,这米粒表面的金纹流转着微弱的光芒,仿佛在诉说着它的不凡。
血藤米的颜色与夏九璃那龟裂的面具相互映衬,使得面具透出一种妖异的血色。这血色在阴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引人注目,让人不禁对她的真实面目产生好奇。
“最后三粒。”她仰头吞下,喉间发出骨骼错位的“咯咯”声。尸蜡裂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弥合,白发却陡然褪成死灰,瞳孔缩成两道猩红竖线。
隔壁传来瓷罐碎裂声。林琛蜷在外卖箱堆里,青火失控地灼穿箱体,金纹如活蛇缠住他胸腹。脏腑绞痛让他咬碎了舌尖,血沫混着金粉喷在诸葛青的符纸上:“老诸……封住我的……”话未说完,整条脊柱弓起如虾,左眼瞬间蒙上白翳——视觉通神被剧痛强行激发,他看见自己心脉缠绕着夏九璃的白发,每根发丝都连着地脉深处的青铜棺椁。
“阴阳连体婴也没你们会玩!”诸葛青的银针扎进林琛心俞穴,针尾却“啪”地炸裂。碳化的右手猛拍他后背,触手竟如击岩壁——林琛的皮肤正急速石妖化!楚瑶的铜镜碎片飞来,镜面映出骇人景象:血藤米在夏九璃胃中生根,根系穿透虚空扎入林琛五脏,金纹正是藤蔓吸食灶君血的路径。
剧痛让林琛的味觉通神暴走。
暴雨倾盆而下,那带着咸味和腥味的雨水仿佛能穿透人的身体,直抵灵魂深处。与此同时,空气中弥漫着瓦当的土腥味,这种味道让人感到窒息和压抑。而诸葛青袖中丹砂的苦涩气息,更是如同一股洪流,冲击着他的嗅觉神经。
这些味道交织在一起,犹如无数根钢针,无情地扎进他的脑髓。他无法忍受这种痛苦,只能发出凄厉的嘶吼声,仿佛要将内心的折磨全部释放出来。
他疯狂地撞向墙壁,希望通过身体的撞击来缓解那股剧痛。然而,青火却在他与墙壁接触的瞬间喷涌而出,将坚硬的砖石瞬间熔化成滚烫的岩浆。但这并不能平息他体内藤根生长所带来的灼痛,那股灼热感如同地狱之火,在他的身体里肆虐。
就在这时,夏九璃的利爪如闪电般扣住了他的天灵盖,尖锐的指甲深深地嵌入他的头皮。尸蜡顺着她的指尖缓缓注入,那冰冷而粘稠的物质仿佛能冻结他的灵魂。
“再动就拧掉你的头!”夏九璃的声音如同来自地狱的恶鬼,冷酷而无情。
尸蜡触及金纹的刹那,共生命契彻底显形。半透明的血色藤蔓从二人七窍钻出,在林琛心口与夏九璃丹田之间结成脐带般的纽带。藤蔓搏动间,夏九璃面具的裂痕飞速愈合,林琛的石妖化却已蔓延至肋下——他的左肺正变成花岗岩!
“离火位封心脉!坎水位锁丹田!”诸葛青的银针蘸着尸蜡刺入林琛周身大穴。针尾燃起青火,每刺一针,夏九璃便闷哼一声,白发根根绷断。第七针扎向神阙穴时,她突然暴起,艳尸利爪劈向诸葛青面门:“滚开!”
云诗韵的雷击木架住利爪。电光顺白发窜向命契藤蔓,夏九璃和林琛同时惨叫——藤蔓在雷光中浮现密密麻麻的王妃咒文,正是守墓人刻在青铜棺内的禁制!
“他在用命契抽你的魂补地脉!”楚瑶的镜光定住咒文,画面闪回白虎寨地宫:守墓人的判官笔刺入命契藤蔓,夏九璃每压制一次尸变,林琛的魂魄便淡一分。
林琛的右眼突然淌出血泪。
视觉通神冲破禁制,他看见命契尽头连着朱雀坊主楼的摄魂琵琶。琵琶弦由王妃白发绞成,弦柱正是半块山神泪!守墓人的幻影立于弦上,朱笔轻拨——
“铮!”
琵琶音穿透雨幕。林琛心脏骤停,石妖化瞬间覆盖全身。夏九璃的白发尽数炸开,尸蜡从毛孔喷涌而出,在雨中凝成青铜棺虚影,棺盖正缓缓闭合!
“休想!”诸葛青的银针带着替命符灰烬,狠狠扎进林琛百会穴。针尖穿透石皮刺入魂魄的刹那,命契藤蔓疯狂扭动,夏九璃的利爪捅进自己丹田,生生扯断半截根系。黑血如瀑喷溅,青铜棺虚影应声碎裂。
暴雨初歇时,林琛瘫在血泊里。
石妖化的皮肤寸寸龟裂,露出底下溃烂的血肉。诸葛青的银针封住他任督二脉,十三根针尾燃着青火,像插满身的招魂幡。
“心脉暂时封住了。”诸葛青吐出半颗碎牙,碳化的右手小指在施针时齐根断裂,“再吃一粒血藤米,你俩就真成共用尸身的连体孽障了。”
夏九璃的面具完好如初,白发却短了半截。她盯着掌心枯萎的命契藤根,忽然低笑:“这厨子的心……比尸蜡还难吃。”可当她触及林琛心口微弱的跳动时,指尖几不可察地颤了一下。
楚瑶的铜镜映出骇人后患:林琛左眼蒙着永久的灰翳,右眼虹膜裂开金纹——视觉通神已被命契反噬灼毁大半。云诗韵的雷击木指向主楼,琵琶弦音再次飘来,檐角铜铃无风自鸣。
“朱雀坊主在催命。”她撕下衣襟裹住林琛石化的左臂,“摄魂琵琶不毁,命契随时会复发。”
夏九璃将半粒血藤米弹进胭脂铺的积水。米粒化开时,水面浮现守墓人书写的命格:“癸卯年七月初七,双生煞碎”。她碾碎水影起身,白发扫过林琛失焦的左眼:
“瞎子,想不想听听……摄魂琵琶断弦的声音?”
巷外传来更夫沙哑的吆喝。子时的朱雀坊华灯初上,一座挂满人皮灯笼的朱楼在雨中浮现,王妃的白发正系在最高那盏灯穗上,随风摇晃如绞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