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眼球布满血丝，瞳孔扩张到不可思议的程度，几乎占据了整个眼白。
更可怕的是，眼球表面覆盖着一层半透明的薄膜，瞪圆的眼睛一眨不眨。
沐清甚至能看清瞳孔中倒映出的自己的脸。
“找到你啦～”
小女孩天真的声音近在咫尺，温热的吐息透过柜门的缝隙钻进来，带着血腥的甜味。
这一刻，沐清的心脏几乎已经停止了跳动。
“吱呀——”
柜门被缓缓拉开。
月光下，小女孩惨白的脸近在咫尺。
她歪着头，嘴角开心地咧开一个弧度。
“姐姐，我找到了一个漂亮姐姐～”
她怀中的布娃娃机械地转动着头颅，玻璃眼珠反射着诡异的冷光，直勾勾地“盯”着沐清。
沐清本能地想逃，可当看到娃娃的眼神时，却理智地制止了自己的动作。
那眼神中给她一种感觉，仿佛在说：逃走的代价会很惨重。
突然，一阵阴冷的狂风灌入店铺。
外面的红灯笼剧烈摇晃，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火光忽明忽暗，似乎随时都会熄灭。
沐清忽然有一个大胆的猜想。
借着这阵骚动，她悄悄给暗处的狄云霆和韩一比了个“稳住”的手势。
在二人震惊又警惕的目光中，她一动不动坐在那里，强压下喉头的颤抖，缓缓扬起一个温柔的微笑。
“小妹妹真棒，姐姐被你抓到了呢～”
她的声音十分和缓，似乎是在对小女孩的一种安抚。
小女孩闻言眨了眨眼，脸上的笑容天真无邪，连怀中的娃娃都似乎柔和了几分。
下一秒，小女孩的手便抚向了沐清的脸颊。
冰冷至极的温度从沐清的脸颊传来——那根本就不是活人的温度。
“大姐姐，你输了。”
小女孩歪着头，黑漆漆的眼珠里闪过一丝困惑，似乎不理解为什么眼前的人不逃也不叫。
沐清努力维持着嘴角的弧度，哄孩子一样说道：“嗯，可是姐姐还想玩游戏，我们可以明天继续嘛？”
小女孩低头看向怀中的布娃娃。
月光下，娃娃仿佛在无声地传递某种讯息。
过了一会儿，小女孩抬起头，重新向沐清露出一个笑容，“好呀好呀，那我明天还要和你玩儿～”
说完，小女孩就带着娃娃蹦蹦跳跳地离开了，嘴里还在哼着那首童谣。
这一回，沐清听清楚了童谣的内容。
“一二三，木头人；
数到十，就转身。
妹妹要人陪，姐姐要人命——
你猜谁在床下等？
衣柜门，轻轻开；
红袄子，提衣摆。
数到九，少个人，
原来她一直没离开……
妹妹要人陪，姐姐要人命——
这次轮到谁来当鬼啦……”
听着那渐行渐远的歌声，沐清瘫软在柜子里，冷汗早已浸透了衣衫。
之前马双双曾经问过她，难道她不害怕么。
当然会害怕。
这毕竟是面对死亡。
可也正如她当时的回答：害怕，但害怕是没用的。
所以即便再害怕，在面对生死之时，她还是能冷静对待。
少女急促地喘息着，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
当她抬起头时，狄云霆和韩一已经半跪在她面前，脸上写满了担忧。
“她刚才……为什么没动手？”
韩一压低声音问道，眼神小心翼翼地扫视着四周。
沐清深吸一口气，几个呼吸间已经冷静了下来：“我有个猜测。”
她的喉咙还有些许干涩，“你们还记得第一晚，小女孩杀死阿由时的情形吗？”
狄云霆眉头紧锁，回忆道：“时突然刮起大风，灯笼全灭了。她的发髻散开，头发披散着……”
他突然顿住，“你是说，她的杀人规律和这些表象有关？”
“没错。”
沐清点点头，“昨晚她抓到小耳朵时，还梳着发髻，娃娃是披发的。但杀阿由时，她和娃娃互换了状态——她披散着头发，娃娃却梳起了发髻。”
韩一经她一提示，也想起了这个细节。
沐清扶着柜壁站起身，继续分析：“再加上刚才听到的童谣——‘妹妹要人陪，姐姐要人命’。”
“我怀疑她们是双生一体，平常梳发髻的鬼是妹妹，披发的娃娃是姐姐。”
“鬼与娃娃会通过某种契机互换，而灯笼的明灭就是她们状态转换的信号。”
韩一眉头紧锁，压低声音追问：“可她们互换的触发条件到底是什么？”
沐清闭上眼睛，仔细回忆这两天的每一个细节。
片刻后，她迟疑地开口：“或许……和情绪波动有关？”
“情绪？”
狄云霆目光一凝。
“没错。”
沐清点头，声音越来越肯定：“昨天小耳朵轻松被抓到时，小女孩觉得无聊；阿由持刀反抗时，她却变得异常兴奋；刚才抓老于他们失败后，她明显很失落……”
她顿了顿，继续分析：“而我选择配合她时，她的情绪就稳定下来了。这说明，只要不激起她的‘狩猎’欲望，或许就能避免触发‘姐姐’的状态。”
狄云霆若有所思：“我们只要不让她激动，之后的风险应该会小一些？”
“恐怕没那么简单……”
沐清刚要说些什么，一阵急促的串珠声突然从远处传来。
三人同时噤声，转头望向窗外——
整条街道的红灯笼瞬间熄灭。
月光下，只见小女孩抱着娃娃，正沿着主干道缓缓走向正对的那面没有城门的高墙。
夜风骤起，卷起了不知从哪里飘来的纸钱。
小女孩的身影在风中诡异地摇曳着，那对鲜红的头绳不知何时已悄然消失，乌黑的长发在风中狂舞。
与此同时，她怀中布娃娃的散发竟自动束起，扎成了两个歪斜的发髻。
“咯咯咯……”
“咯咯咯咯……”
瘆人的笑声从她喉咙深处溢出。
她一步一步向前走着，绣花鞋踏在青石板上，却没有发出半点声响。
长发遮住了她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只布满血丝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高墙上的某处。
娃娃的头颅也随着她的动作转动，视线与她目光的方向相同。
“不要走呀～”
她的声音中满是遗憾。
“你得陪我玩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