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了,她答应了吗?”
沈清越一回到主院,沈清宇就迫不及待地发问,莫氏和莫芸婉也期待地看着他。
沈清越别开眼,摇了摇头。
沈清宇顿时暴怒:“她凭什么不答应,娘病成这样,没让她在床前侍疾已经很好了,纵然分家,她也还是侯府长媳,怎能不管府里的事?”
莫芸婉小声问:“二郎,大嫂到底是怎么说的?”
沈清越把和春喜的对话简单说了一遍,沈清宇忍不住怪他:“分家的时候二哥已经见识过曹春喜的厚脸皮了,怎么还能跟她假客气呢,现在被她抓住话柄不管事,二哥难道还真的要厚着脸皮去找先生?”
先生德高望重,却向来独善其身,不愿插手别人家里的事,而且明眼人都看得他们家现在是一团糟,谁会愿意蹚这趟浑水?
沈清越的脸色有些不好看。
这些年他在外一直都是风度翩翩的君子形象,实在不擅长处理这些后宅之事,而且他们和大哥大嫂的关系已经很僵了,他也怕态度强硬会让大嫂反感,谁知大嫂竟然顺着他的话回绝了这件事。
沈清越这会儿也想不到该怎么办了。
莫芸婉在这时提醒:“这桩婚事宜早不宜迟,若让太傅府知道迟儿妹妹已经被四公子骗了身子,聘礼方面怕是会委屈妹妹。”
太傅府本就不太瞧得上他们,沈清渊他们分家的动静闹得这么大,知道他们给不了沈清迟多少嫁妆,自是更加看轻,若是知道沈清迟又失了身,指不定要如何作践呢。
这怎么能行,他们还指着沈清迟的聘礼恢复一点儿元气呢。
莫氏在这时开口:“宇儿,明日你去找人打口棺材,记得打扮憔悴些,最好让你那些同窗都瞧见,这桩婚事,曹春喜必须管!”
第二日,沈清宇果然去找人定了棺材,还“偶遇”几名同窗,吃饭时他诉说了自己照顾母亲有多尽心尽力,又说自己大嫂如何的冷血绝情,不仅不肯给母亲侍疾,连母亲唯一的心愿都不愿意帮忙完成。
几名同窗都是自诩忠孝仁义之辈,听完沈清宇的控诉如何受得了,当即挥笔,洋洋洒洒写下几大篇文章痛斥沈清渊高居御史台,却不以身作则,践行孝道。
明年便是三年一次的春闱,好些学子都想找机会扬名好被世家大族选中成为他们的门生,很快众人便都闻着味儿,跟风写文章痛骂起沈清渊来。
他们不认识沈清渊不重要,不了解清远侯府的家事也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写得好,骂人骂得有水准,文章能尽可能多地被传阅。
沈清宇一直让人盯着外面的消息,见舆论都偏向他们,心里很是高兴,立刻去向莫氏报喜:“现在大哥已经是千夫所指了,娘就安心等着吧,曹春喜很快就会回来跪着求您让她操持迟儿妹妹的婚事的。”
莫氏听到好消息心情也跟着好了些,连喝进嘴里的药都觉得没那么苦了。
然而她连等了三日,春喜却始终没有登门。
莫氏不免有些焦躁,沈清宇正要派人出去打探一番,同窗先传了信来。
【清宇贤弟,你那大嫂实在是太狡诈了,竟然放出话来,只要有人愿意去城隍庙磕个头为你娘祈福,就可以免费领十个肉包子,而且每天都能领,现在城隍庙的门都快被挤烂了,那些市井小民被小恩小惠收买,全都赞她善良,有人还撕了我们的文章骂我们多管闲事】
春喜不仅免费送包子,还以身作则,自己每日都去城隍庙为莫氏祈福,经过口口相传,声势闹得可比这些学子写几篇酸腐文章大多了。
沈清宇看完信,当即把信纸撕得粉碎。
他们想借悠悠众口逼春喜低头,春喜也能借市井小民的嘴来还击。
再这么闹下去,谁输谁赢还真不一定。
莫氏听到春喜的做法气得直咳嗽:“这个贱人,她这是铁了心不管我们了,当初还说什么分了家还是一家人,我呸!”
莫氏气得不轻,贾嬷嬷连忙帮她拍着背顺气,这时下人来报:“夫人,太傅府来人了。”
莫氏一怔,连忙让贾嬷嬷帮自己换衣服上妆,然而她的脸色太差,再厚的粉脂也掩盖不住。
前厅里,太傅府的老夫人少夫人皆不在,只有一位面容刻薄的老婆子。
莫氏本以为太傅府是来人议亲的,见状顿时沉了脸,那老婆子却像是看不见,笑盈盈地开口:“恭喜夫人,贺喜夫人,沈小姐与我家四公子情投意合,四公子已与家里商议过了,今日就可迎沈小姐过门。”
今日就让人过门?
三书六礼一样都没有呢,就派一个婆子来,过什么门?
莫氏的胸口剧烈起伏,整个人气到颤抖,脸上的脂粉都控制不住往下掉。
贾嬷嬷冲上去就给了那婆子一巴掌:“放肆,我家小姐乃名门嫡出,太傅府若要求娶,理应先请媒婆登门说亲才是,怎可随随便便一句话就让我家小姐过门?”
那婆子挨了打,脸色也变了,捂着脸尖声叫道:“什么名门嫡出,她自己下贱,主动缠着我家公子一夜欢好,我家公子能给她个名分让她入府做妾已经很好了,她难道还想端架子做正妻不成?”
莫氏的脑子轰地一下炸开。
太傅府果然已经知道了这件事,这桩婚事彻底完了!
莫氏身形摇晃,站立不稳,那婆子却没停下,仍继续道:“谁不知道夫人当年就是爬床上位的,果然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当娘的什么样,生出来的女儿就是什么样!”
做侯夫人这么多年,纵然还有人背后议论,却已经很久没人敢这样当着面指着莫氏的鼻子骂了。
莫氏气得吐血,当场晕死过去。
那婆子吓了一跳,连忙逃走。
贾嬷嬷叫人把莫氏抬回主院,回春堂的大夫来诊治后,竟说她气血攻心命不久矣。
贾嬷嬷一惊,连忙去请清远侯回家,沈清越也亲自去御史台找了沈清渊。
等春喜接到消息赶回侯府,主院里已挤满了人,沈清迟低头跪在院中,身形单薄得可怕,脸上毫无生气,像具行尸走肉。